進階班以及各項課程注意事項
記得去留言版看看有沒有新的公告留言喔!

目前分類:未分類文章 (46)

瀏覽方式: 標題列表 簡短摘要

他又睜開了眼。他在兩立方米的房間中醒來,頭頂上的天花板的頂部開的一小格子是房間裡唯一的洞口,那洞口在他醒來時總是透入一點光。那光線轉淡的時機都大概在他漸有睡意時,最後房間會完全暗掉,他的意識也是。房間的格局相當方正,圍繞著他的六面牆都是白色的,只有在一些角落有難以注意到的黑色細紋。牆壁白的相當剛毅,他只有在頭頂小格透入的光正明亮時才敢完全睜開眼睛注視牆壁,其餘光線較暗的時候,牆壁的白會刺痛他的眼睛。房間的地板上有一隻布偶,那隻布偶靜靜地坐在地上。布偶的腳不長,大約跟他的手肘一樣,不過布偶坐直的身體部分卻相對很長。儘管如此,那仍是一隻精美的布偶。

我每天都在白色的房間醒來。生活很平淡,我花了許多時間在坐著(就是坐著),也花了點時間觀察那隻布偶。它是一個精緻的布偶。它穿著一雙精緻的帶有雕花的高筒德比靴,褐色西裝褲以一條米白的、帶有異國風味的細繩繫著,白底且透著一點藍的絲質襯衫被一個淡黃色的格紋背心罩著。布偶的頭髮綁著一個馬尾(這讓我一開始懷疑她是女布偶),頭上戴著一頂繞著黑色緞帶的白帽。但最讓我注意到的是它的眼睛:紅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眼睛,在每天光線照亮房間時,閃閃發亮。在光線透入的時候我會仔細的觀察它:從它的腳開始沿著它的腿,接著到它的背、下垂的馬尾、帽子頂,最後檢視一遍它的正面。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我注意到那隻玩偶每天都有一點點的不同。但不同的其實也不僅限於它,布偶、房間與我每天都一點一點的在擴張。我第一次注意到是在某次我睡醒後,我維持躺著的姿勢將手往上伸展,發現手除了離天花板更遠了點,也離自己的視線更遠。從那天起我開始觀察我還有我自己身邊的事物(布偶、房間跟頭頂上的洞)是不是都在發生改變。觀察了幾天後,我得出的總結是:所有東西都在擴張。用「所有東西都在變大」不足以表達我的意思。的確我的身高在變高、體重在變重、手腳也越變越長,但布偶的眼睛呢?它的眼睛從一開始的毫無血色,變成我現在所見的晶瑩紅寶石。此外布偶的衣著也越來越精緻,比方說它的鞋子從素面的黑皮鞋,變成雕花的高筒靴子,這些布偶的轉變讓我覺得用擴張來形容我每天觀察到的變化比較貼切。關於擴張,我還想說一個我自己身上的驚人變化:知識的擴張。這通常發生在我睡著的時候,因為很常在隔天醒來的的時候,發現我的腦袋裡的知識擴張了。有物理學、裁縫學等知識。比較困擾的是,這些知識有時候會在我清醒的時候進入我的腦袋中,那感覺有點奇特。我的身體會突然震盪一下,然後全身肌肉開始緊繃、臉部表情也不自主的收縮,但同時間腦袋裡好像長出了一些東西。那過程大概才幾秒鐘。除了這些偶爾來的擴張帶來的幾秒不便以外,我的生活是很平淡的。

他最近有時候會花一點時間鎖著眉頭、頭歪一邊若有所思的樣子。他這樣的轉變從三天前開始。他坐在房間的角落,突然整個人像被觸碰的含羞草,縮了一圈。他的面部有些猙獰,他的上嘴唇往上翹起來,露出了牙齒、臉頰的肌肉被不平衡的力量往後拉扯,讓他的嘴往右邊歪斜。臉部表情回復後,他的外觀沒有改變,就是眉頭有時候會深鎖。他坐在角落的時間變多了,他會蜷曲著腳用雙手懷抱住,把頭收縮在兩手圍成的圈裡面,只露出一雙細小眼睛,盯著那隻布偶。

我開始會聽到一些聲音。那些聲音從我的腦袋很底層的地方傳出來。起初只是輕微的沙沙聲,幾天後開始是帶有音調高低起伏的聲音。那高頻尤其讓我好難受,刺耳而且密集,聽起來像是啵啵啵啵的聲音,聲音以四個啵為一組,間斷地在我腦海裡響起。那些聲音每天都會不定時出現。每次聲音響起時我不得不停下我手邊的行為,比如觀察布偶,所以我坐著的時間變長了。我必須把自己壓縮起來才能對抗間斷地、刺耳的高頻聲音。幸好的是這聲音幾天後就沒再出現了。有天醒來,本來好像躲在我腦海裏面的某個東西溜走了。我感到如釋重負,我又開始了我過往的生活:花時間坐著、花時間觀察玩偶。玩偶還是一樣精緻,眼睛依舊明亮、服裝依舊講究。比較引起我注意的變化是它的喉嚨那裏開始突出一點東西。布偶總不會生病吧?我沒有多想,過回了我平淡的生活。

當他開始查覺到事情不對勁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一樣的大小了。有一天他睜開眼時,發現玩偶站著,直挺挺的站著。他帶著過度驚訝的神情站起身,才發現原來布偶已經這麼高了。這隻布偶站著以後,擴張的速度變快了。他的身高長得更快、手長得更長,身上的服飾也和牆面的純白更加格格不入。他驚訝地看著布偶,但眼神開始帶一點恐懼,他恐懼地盯著布偶的脖子看。

他恐懼的事情發生了,那隻布偶開始發出聲音。起初是沙沙的聲音,接著是嘎嘎嘎嘎的聲音。布偶發出聲音時頭會瘋狂的往四面八方顫動,他的馬尾充滿活力地左右的掃動、被棉花填充的手腳隨著喉結的顫動而四處收縮,像是剛獲新生的嬰兒要把渾身的精力用盡。布偶直挺挺的站著,然後發出嘎嘎嘎嘎的聲音。那聲音在房間暗掉時也沒有停歇。布偶的眼睛血紅,在黑暗中清晰可辨。他把耳朵緊緊地摀住,他不敢看向布偶。他背對著布偶,鬈曲在角落,身體止不住地發抖。布偶嘎嘎嘎嘎的聲音穿過了他的雙手,鑽過耳道,進入他的腦袋。他開始大叫,歇斯底里地大叫。他用手狠狠地刮牆壁,他把頭往牆壁碰碰碰地猛撞,他想用所有的痛覺來把恐懼趕走。。他猛地抬頭,望向頭頂上的那個小洞卻發現天花板已經到了觸手不可及的高度,而且布偶那血紅的雙眼從那小洞附近的高度惡狠狠地盯著他。絕望加深了他的恐懼,他一直吼叫、一直吼叫,像是把所有的氣力用盡般地吼叫,然後「啵」。他把肺裡最後的一口氣吐盡,癱軟在一旁,萎縮萎縮萎縮。

光線從頭頂上的小洞射入,他睜開了眼。四周是五立方米的格局方正的房間。牆壁白的相當剛毅,不過在不起眼的角落處有一些黑色細紋。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作者聲明稿:很抱歉,親愛的讀者,這絕對不是什麼後現代作品,而是筆者我遇到的怪異情況,在完成我的小說「逃」之後,無論存檔、截圖或上傳雲端,只要作者我認為作品完成時,打下最後一個句點的瞬間,所有的文字就會自己四處逃竄,離開原來的排列,消失的無影無蹤,毫無道理也沒邏輯,我重寫了無數次都沒用

我放棄了,也不打算弄懂這神秘的事,但我知道解釋再多也沒用,簡直就像是欲蓋彌彰,人們一定會認為我寫不出來在耍小聰明,但我其實被巴撤美氣的半死,也不喜歡搞形式主義,我那篇「逃」的小說本來細細刻畫了一個女人,年輕時試圖逃離原生家庭、逃離一個城市、逃離一段關係、逃離網紅職涯,逃離婚姻束縛,找到自我的故事,一個積極向上、波瀾壯闊有血有肉的時代故事,還用了好多意象群,五十年的時間線,本來我還挺沾沾自喜、志得意滿、意氣風發⋯⋯哪知道發生這種怪事,從我腦袋誕生的人物就這樣不見了,我心疼都來不及,還被逼的必須寫聲明稿對讀者負責,而這份聲明稿還有可能被誤解成某種後現代主義的形式,但我真的只是照實的告訴你們事情的發生,儘管如此離奇,我希望你們能相信我,拜託了🙏 

本人保證儘快追捕回出逃的文字,將完整小說奉獻給讀者。

畫山水律師事務所聯合法務公證 💋✍️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我睡眼惺忪,搖晃地走下舊公寓的狹小樓梯。推開門,晨間的露氣清新,卻仍無法喚起我的思緒。千千萬萬根相連的複雜神經元,需要一點火花才會重啟運作。我拖著步伐,往飄散著咖啡香的便利商店走去:咖啡是喚起自己的最好方式。

兩片玻璃門開啟,明亮的燈、朝氣的店員、黑黝黝的咖啡,一齊對我說早。我心中早有答案。我站在櫃台前,不猶豫卻也不疾不徐,甚至是帶著過度自信地說了我的答案「中熱拿少冰」。那一瞬間我醒了,不是野火蔓延的醒來,而是轟天雷劈裂大地,瞬間引爆熊熊地烈火的那種清醒。我的腦袋像工業革命後裝載於蒸汽火車上的引擎,轟轟轟轟以極速在運轉。「更好的答案是甚麼?」理性的國王主導了這個計畫專題,動員全王國的精力在尋找答案。文學上、物理學上、還是甚麼上的學說,是怎麼同時把熱與冰放在一起的?「你看那噴發的火山」龐貝的居民說道「直聳入雲的煙霧中夾帶了晶亮的冰塊」惡劣的違反史實。或許物理界中有什麼溫度是同時又熱又冷? 那麼我就可以證明熱與冷在同一個溫度是一起存在的,也是到了這時候我才驚覺於自己的物理知識不足。演繹法在這時失去作用,因為它無從找到生根茁壯的土壤。我僅剩的唯一希望是希求店員,那位即將對我的要求做出回應的店員,不以理性地演繹法在推斷我所說的字句,並依此給出回應,而是發揮虛無的想像力給予我機智幽默的回答。他的腦海裡有沒有可能不是游著固體的事物,比方說鯊魚、小丑魚,而是一堆虛幻與抽象? 像是他可以衝破物理學在這地球上所做的束縛,大膽而極富想像力的做出宣稱:是的先生,熱與冰是等價的。直接要求他這麼想或許太苛刻,但他能否先運用一點想像力,查覺到面前這本來睡眼惺忪之人現在是多麼的清醒,以及恐懼。然後動用更多一點的想像來給出熱與冰是等價的回答。

我的期待在一瞬間動搖了。我看見店員眼中閃過的疑慮,很細微,但我的理性捕捉了他任何神情細微的變化。那些變化以及隨後可能感受到的恐懼,讓我不得不往自己的動物本能去探尋解答。所謂動物本能是多可笑的。人類累積知識、研究大自然與一切宇宙奧秘不就是在讓人類脫離野獸的、原始的狀態? 但在這個危急時刻我卻只能去依賴動物本能。本能將驅使我放棄一切自尊,在危急時刻快速尋求庇佑。我用自己僅存的一點想像力,想像了佛。佛是慈悲的,祂的話語芬芳,祂的光溫暖但不逼人,我想像祂並讚美祂。最重要的是佛懂我的難堪,因此佛會作為我的依靠。我對佛許願: 請祢遍布於店員的腦海中,主導他、引導他給出幽默且不帶一絲尷尬的正確回答。我感覺我的想像力在這個早晨爆發,在想像佛的過程中。想像跟縝密的演繹推論不同:想像是隨機的、無法捉摸的,無法希求的。無法希求不就代表我對店員的期待是絕對會落空? 所以我的理性還是正確的: 別依賴他人。那我該依賴佛嗎? 但我的這尊佛與坐在廟堂裡的不一樣,祂是我所想出的佛,是我的一部份,是我。我要用我新萌芽的想像力,自我想出一個幽默而不帶一絲尷尬的答案。

店員開口了。他張口的瞬間就像世界真的有佛,而且佛在那時刻放慢了時間。我看到店員的嘴慢慢地張開,大概有100秒、200秒、300秒之久。我要用我心中所想像的佛,抵抗店員張開黑洞的吸力。我命令理性再潛伏一會兒,讓想像力再作用一下,讓我在這期間可以想出幽默而不帶一絲尷尬的答案。再等我一下!我看到答案的亮光了!

黑洞還是打開了。

「好的,中熱拿少冰。」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一、懸樑(繩子)

 

細長的繩套如盤旋的毒蛇纏繞在良秀的脖頸,粗糙的表面摩擦著良秀的脖子猶如蜈蚣多隻細足摩挲繞爬,繩套繫著長長的繩索筆直向上套著房梁,在樑柱上面有一打好的死結,繩的表面可以看到無數的一圈圈更細的棉麻纖維,像是纏繞的小小血管,纖維彷彿有生命似的隨著良秀的呼吸在起伏,再把纖維往細裡看,還有無限更加細小的纖維彼此緊緊聚合,良秀秉著畫家的敏銳觀察能發現某些細小纖維有磨損,而磨損的棉麻透出了內部的纖維組織而呈現了淺白色,又還有些地方顯然沾染了污漬,因為浸透的程度不一,浮現了從淺咖啡到深褐色的點點圖案,有幾絲纖毛脫離了整齊的隊伍,而細絲的根部卻仍緊緊與整條繩索相連,探出了頭的細絲,隨意在空氣中晃動,良秀暮然想起鳴瀨川河邊下著細雨時,拿著傘隨意扎了髮髻就出門的女人頭上的髮絲,偏僻的農村、濕漉漉的石板路還有遠方妻子模糊的身影。

 

良秀將天罰的繩套勒緊自己的脖子,最後一眼望向木製窗戶外森森然的庭院樹林,黑暗的天色將樹林化為一張陰沈模糊的臉,又彷彿是女兒受燃燒時痛苦而猙獰的表情,此刻,良秀即將服從命運的安排,似在心中燃起了人性的烈火,因為堅決而感到放鬆,他隨意的踢倒了腳下的木凳,聽到硬物與地面相撞的聲音同時,他體驗到整個生命的重量瞬間緊緊勒在脆弱細薄如絲的脖頸,來自生命的本能使得他手腳奮力的朝四處伸出,試圖抓取任何物體,卻只將觸摸到虛無的空氣,良秀感到內在生命的能量正在被窒息,在吐出最後一口氣時,朦朧之中,良秀看到了那隻猴,那隻跳進烈火與女兒一起被燃燒殆盡的猴,良秀僅存的一絲意識與猴的靈魂兩者融合歸於一體,慢慢墮入另一個空間。

 

二、地獄路(長河)

 

再一睜眼,良秀看見一條崎嶇不平的路,泛著昏黃的霧氣,路的兩旁隱隱約約有樹影搖動,並透出幽暗晦澀的風鈴聲,而前方被冷霧遮擋的視線之後,似有一湍急的河流,良秀能聽到急流泛起的汩汩聲,也感到冷冽霧裡異常濕潤的氣息。

 

此時的良秀感到軀殼和意識都十分虛弱,腳步蹣跚,那本該垮掉崩解的靈魂最後一刻似乎被猿猴的力量支撐起而重生在這地獄之路上,良秀乾枯的軀殼渴望河水的浸潤,在穿過霧濛濛的樹林之後,聽聞水聲更劇烈,奔湧的長河在撥開濃霧之後躍然出現在眼前,霧氣則變成一絲絲的形狀纏繞在河岸詭譎樣貌的藤蔓,增添了悽豔的色彩,水是從遙遠而烏漆墨黑的山巒順流下,出水的峽口則透出一點光亮,彷彿是曾經的人世間,水流湍急卻幽暗,沈默陰沈的暗流只有在衝擊岸邊岩石時才會瞬間發出聲響,長河的水深邃卻不混濁,良秀細目端詳,發現深不見底的河水裡,迅速流過許多人和動物的屍骨及皮囊,還有廢棄的燈籠、酒瓶和彩紙,都是從繁華世間所沖刷下來的殘餘物,將通往最後的命運之門,就如自己一般,良秀看見自己的模糊的倒影和一輪鮮紅水淋淋的圓月,映射在水面,顯得格外森冷。

 

良秀發現近處的周圍有許多如他一般重生的死物,都順著河流方向默默地前行,走向地獄的深處,瘦小的嬰孩、乾癟的老人,斷了腿的驢子,如牛般大的老鼠,那斷腿的驢氣力放盡,發出混濁的悲鳴後倒下,流出內部濃稠的一抹暗紅,轉眼化為塵土和一縷青煙,良秀感到這頭驢的靈魂因為失去了生命最後的一點執著而在地獄之路消散了,然而自己卻因為那隻猿猴在死時喚起了自己原始對生命的眷戀,就也還保有一絲執著,良秀感覺崩解的原子慢慢重新聚合,而老驢倒下的畫面和那一抹暗紅的血的印象,給了良秀作為一名畫師以往不曾有過的體會,他感到自己不再執拗於單一畫面的精細,取而代之的是在腦海裡浮現了生命和物體在時間跨度中的變化,良秀在心中看見了一幅時間的畫卷,出生、成長、年邁到死去,對繪畫的渴望重燃了好奇心,使良秀想要走向地獄的終點一探究竟,他邁開腳步,隨著長河水流的方向,進入更深處

 

順著長河而下,鮮紅的血月映射在河面與之並進,偶爾良秀會回望遠方雲霧繚繞的高聳山谷,望向河流更早的發端和峽口的光亮,想像那些重生的人們、驢子和牛般大的老鼠來到地獄路之前,在凡間是什麼狀態?

 

他腦海裡不自主湧現出那些靈魂的一生,回憶起了自己曾經錯過的,凡間的事情,他想起在江戶外遙遠的貧脊農村裡,有嬰兒營養不良早夭,也有長稍大的孩子在河邊追蜻蜓掉入河中被水草纏住了腿,死時臉是青紫的,也還有那剛成年的少男少女,在成年禮上穿著袖振和服慶祝,整個村子夜裡卻被土匪洗劫了沒留活口,而鄰村上山落草的男兒搶到了糧食和珠寶卻被同伴從後背一刀刺死,更有那嬰孩生在了城下町,長大之後在江戶城裡的商街上接掌父親的炊餅店,由於跟王爺長的相似就被安排扮演了替身,喝水時被刺客下了毒,而王爺臨老時由於戀棧權位被年輕妃子與皇子施計在浴盆裡溺斃而亡。再看那驢子,小驢蹄子出生在富農家,母親生下牠時就死了,牠吃高粱和麥穗長大,格外壯碩如一匹駿馬,在村裡得意風光了好一陣子,後來被郡司看中拿來當坐騎遊玩取樂,一日在爬石頭坡時,跌倒傷了蹄子也傷了郡司,夜裡就給宰了眾人分食之。而那牛般大的老鼠本是生來瘦小,一窩鼠生下來就屬他最瘦小,搶奶總是喝不到,一輩子就只喝過一口,想得要命,卻只能舔舐地上殘渣,母老鼠被一窩子嗣吸乾而亡之後,這小老鼠自己覓食,剛巧碰著王府奶媽上小酒館打酒,聞著奶味一路跟回了王府,竟鑽進了糧倉,這半輩子的餓鬼饞鬼碰上滿庫子大米,吃到想停都停不下來,硬是憑意志力吃撐到如小牛般的肚子才暴斃而亡。

 

在重燃繪畫的火苗之下,良秀的步伐越見沈穩,河水滲出的沿岸有一叢新生的蘆葦,緣毛抵抗著從河面吹來的冷風,在幽幽急流的河邊、巨大暗紅圓月下,開出有著韌性枝條的白色蘆葦花,他折下一枝蘆葦花握在手裡,就像重新拿回畫筆一般,他在腦裡作畫,手握著蘆葦草,一邊前行一邊在虛空中比畫,一幅幅畫卷在腦海裡展開,他不再執著於畫紙,只要將所有影像在腦海重現便足夠了,蜿蜒的長河、花草的生長、各種動物及人們的故事。偶爾他會陷入癲狂,站著不動手比劃不停,但是遠方傳來的風鈴聲,會提醒他得繼續前行,但是河一眼望不到邊,彎彎曲曲沒有盡頭,周圍重生的靈魂一個個倒下,化為塵煙,卻都被良秀印在腦海裡永不抹滅,但就在疲憊不堪而忘卻時間的剎那,路到終點了。

 

三、時間的盡頭(黑洞)

 

其實我就是那隻猴,也就是這個故事的講述者,我與良秀的羈絆始於我對其女之愛,他靈魂裡對女兒壓抑的情感使得我們靈魂彼此有了親和性,所以當我為了救恩人縱身躍進火場而被烈火燃燒成灰之後,我的靈魂徘徊在良秀身邊,在他完成地獄變的屏風時,漂浮在一旁的我也感到我猴的靈魂被莊嚴的昇華了,然而,眼睜睜看著女兒被燒死的惡魘喚起了良秀人性的自覺也吞沒了他剩餘的生命,在其結束生命的同時,我們的靈魂短暫的融合了,我身為一隻猴,只能賦予他野性的能量,而在地獄的路上,思考能力有限的我只能讓他做決定並靜靜體察他的內心。

 

此刻良秀終於走到了地獄的盡頭,原以為會看到傳說般的赤城大明神、八岐大蛇或是阿修羅與地獄犬,亦或是有來自中國的閻羅殿審判他的一生,但眼前路走到了盡頭,再往前是一整片廣闊的空間,沒有土地支撐,沒有平時習慣的重力,他發現雙腳開始離地浮起,長河將水全部灑向無垠的空間並漂浮著,在近處延伸為長長的星河,飄散到更遠處則散開成為粒粒分明閃亮的星宿,圓月掛在天邊,在廣闊的空間中顯得格外渺小,而更遙遠處有一巨大的黑洞,周圍的空間都是彎曲變形的,光暈形塑在黑洞周圍,匯集在兩旁區域的光,密度極高而刺眼明亮,而彎曲在黑洞圓周的光圈則顯得格外奇異,良秀平時倚仗的視覺印象不敷使用,直線前行的光彎曲為環狀的橢圓,連帶著所有的影像都被扭曲成黑洞圓形的邊緣,黑洞內部吸引所有靠近的光、空間和時間,良秀強烈感覺到那是所有一切的盡頭,也可能是一切的開端,此時我感到與良秀分離了,因為我仍然眷戀著凡間的事物,鮮甜的水果、與同伴互相理毛的親密、與母猴交配的幸福,我想回去享受身為猴或是身為生命的快樂,而良秀畢竟與我不同,他又將繼續追求那些終極的事物,我看見他向前一蹬飄向那黑洞,而我選擇留在原地,我看著他受黑洞的引力影響被吸往深處,起先他飛行的速度很快,爾後卻漸漸停下來了,但我感覺良秀並沒有真的變慢,我猜變慢的可能是他相對於我的時間,是在黑洞異於尋常的引力下所造成的周圍時間的停滯,我看到良秀拿起蘆葦草在虛空中素描,他的動作越來越慢,整個身軀因為進入那奇異的空間而漸漸彎曲成弧形,最後定格在黑洞邊緣靜止不動了。對他來說就僅僅是如常作畫,但對我來說那一刻即是永恆,我轉身回到凡間並歷經了好幾次投胎,又當了幾次猴,也做了幾輩子人,卻仍然抱有那一刻的記憶,在好多年之後,凡間的人們做到了不必經過生死就能前往星河的技術,我希望將來有某一時刻,能從凡間睜眼看到,遙遠記憶裡,某個在黑洞邊緣作畫的身影。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看官們,您也看到了,在這幅畫上,用了朱筆沾上胭脂和少許墨水,將我鮮紅的雞冠雄糾糾的挺立在頭頂,彷彿不隨動作而有一絲晃動,我的漆黑鳥喙被工筆描出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弧度,並在線條最前緣尖銳之處閃閃發亮,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對一隻雞而言,尖銳的鳥喙刺進柔軟的物體是一件極其興奮的事情,所以,即便我只是在走路,你也總是可以看到我的嘴忍不住向前面的空氣迅速的突刺一下,這變成了一種本能,曾經有一位當朝的大官看著我笑道:「這雞真逗,瞧它每走一步那個滑稽的樣子!」

 

後來他犯了重罪,也不知是真是假,總之被推去刑場斬了,我路過刑場時看見他掉在一旁的腦袋,故意漫不經意的走向前,再深深啄了他的眼球好幾下,我看到他出竅的靈魂在一旁露出難以置信、目瞪口呆的表情,我真是樂歪了,還興奮的高聲啼鳴,差點把全城的人都叫醒了。

 

不得不說,看見驕傲的人類受苦,我是有一點幸災樂禍的,我們雞自有溝通的語言,人卻把我們當成傻子,以為語言是只有人類才有,真是自大又膚淺的物種,他們只會崇拜我表淺的形象,卻不能理解雞的靈魂,你看那水墨畫裡大片的留白,就只有我一隻雞和隔著幾步遠的牡丹花,連一隻小蚯蚓都沒有,簡直是笑話,我一隻雞會在幾朵牡丹花前擺弄姿態,就為了求取富貴?雞當然能自己說話,不過只對聽得懂的人說。

 

很久很久以前,遙遠的東方國度,我們雞可不只是下蛋的工具或被圈養的家畜(現在淪落到這步田地,實在是雞群的悲哀),韓詩外傳有記載,說我們雞,頭上頂著雞冠有優雅的風範,雙爪搏鬥有武鬥的性情,遇到敵人向前撲擊有勇敢的氣魄,與同伴分享食物有仁義的修養,準時啼叫報曉有值得託付的信用。我身為一隻雞被捧的都飄飄然了,這感覺簡直可比站在一旁看著心愛的母雞下蛋時的情景,但是,我最愛聽他們說的則是:『人不如雞!』有一位私塾的腐儒恬不知恥的說:『當今世上人不如雞!你們必須跟雞學習這禮義廉恥,這是世間萬物運作的道理,必須規範自己,不能有一絲逾越,也決不能質疑經典裡所蘊藏的深刻道理,否則就不是人,將會受到嚴酷的懲罰。』我看著台底下年輕學生們,不知道是因為相信還是因為恐懼,各個點頭如搗蒜,癡迷誓死要一輩子遵守和用功,當時我正追著一隻螞蚱恰好經過,激動地享受著有個目標可以讓我不斷向前突刺的快感,但是這畫面連我這麼一隻興奮的雞都驚呆了,就像那位眼球被我猛啄的大官靈魂一樣,我不可置信、目瞪口呆,連慣性的突刺都忘了。

 

我還想告訴你,就在那大官被砍頭的遙遠東方國度裡,我們雞可是高貴的存在,我們的蛋殼被刷上紅色墨水,做為每個新生命的祝福,而這些小生命稍稍長大之後,梳著小辮,光著屁股,就老是愛跟在母雞的後面喊:『母雞、母雞,下雨颳風你莫驚,下子生蛋屋裡行。』可以說,當時雞在這東方國度裡,多的是登堂入室的主兒,全家就指望幾隻雞養活所有人,寒冬我在燒鍋爐旁孵蛋保暖、炎炎夏日我在清涼的草地上啄食躲在土裡蠕動的大隻蚯蚓,而你知道當時人們上市集問價是怎麼問的嗎?他們問:『什麼能換一顆蛋?什麼能換一隻雞?』我們雞可說是作為衡量世間萬物的價值單位,要這麼說的話,我們算得上是古籍經典,難怪教書先生說人人得像我們學習。

 

但我還告訴你,那個年代,我們雞至高的地位,還不止是在一個世界。

 

在另一個世界,那個信仰另一本經典的世界,在那些沙漠裡所誕生的國度,人們迷戀著單一神祇和末世思想,而我這隻雞的圖騰以各種不同的形象,被濃烈的顏料渲染複印在無數純麻的畫布上廣為流傳,在一些畫裡,他們描繪我從蛋裡出生的瞬間,初生的我雞冠鮮豔如血、周圍散落的蛋殼純白若雪,而我正昂首朝向聖地的方向鳴啼,喚醒所有沈睡的人們,拯救每個煎熬的靈魂。而在其他一些畫裡,我則有完全不同的形象,我有著深紅色的雞冠,漆黑明亮的雄壯身軀,我鋒利的鳥喙正懲罰著異教的惡魔,啄食他們的眼珠、腦隨、內臟和生殖器官,我嚼碎他們的邪惡思想,再召喚來沙漠綠洲的湧泉,洗滌一切罪惡。

 

在這個世界,我也自然是洋洋得意,昂首闊步的生活著,蟋蟀、螞蚱、麵包蟲、蚊子蛆這些噁心劣等的東西我一概不碰,興奮使我更渴望鮮血,我啄食各種屍體,路邊剛死去的貓狗,飢餓無力即將死去的駱駝,而在某些地區最多的,還是自相殘殺的人類,他們以屠殺同類為人生信仰,拿著彎刀、匕首的駱駝騎士和奴隸兵在戰場上無止盡的殺戮,留下無數還飽滿著鮮血的新鮮屍體,而那些尚未死透的人們,總會用短刀自己把脖子抹了,並且在死前高喊:『為了真主!』每當我行經於此,都不禁讚嘆,不愧是迷戀末世的國度阿

 

而末世真的降臨了,我身為一隻雞的末世真的來臨了,是來自西方,那個發明了機械的世界,而如今,這個世界正試圖取代其他世界,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真相了,其實我前面說的所有故事跟廢話,全都是為了控訴當今這個雞的末日,控訴這個對整個雞群帶來毀滅打擊的世界,這次終於輪到我了,這次的殺戮毫無聲息,我被關進沒有氣息的生產工廠,只有面無表情的齒輪圍著我轉動,只有堅固冰冷的鐵籠將我困在地獄的小格子裡,我只負責提供人類我的血肉而非我靈魂中的美德,母雞們則是群體蹲在排列整齊的坑上下蛋,而無法下蛋的母雞則同樣淪為血肉,一切井然有序,沒有草地,沒有蟋蟀,沒有畫,沒有圖騰,沒有光屁股的孩子,只有戴著蒼白面具的工人,只有秩序,只有紀律,從孵蛋到小雞的出生,再到長大後排隊等待宰殺,單調快速的生產成堆的肉品,雞不再有靈魂,我們也不再被視為是生命,我們變成一串冰冷的數字。

 

悲慘的我正在自憐自艾時,漸漸收到來自其他世界的雞群們傳過來的消息,你問我他們是怎麼傳過來的?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們雞有自己溝通的方式,你還真以為晨時報曉是專門為人類服務的阿? 我收到的消息證實了我的猜測,那就是,這些從西方世界蔓延到四處各地的槍械彈藥、毒氣監獄配合井然分明的秩序管理,被用來大規模屠殺人類自己,就跟屠殺我們雞一樣,另外,人類的科學還發現了某種東西,這裡我萬不得已,因為雞的語言不夠用了,我只能直接複述一遍人類科學家的話:『我們發現了利用鈾和這些較容易分裂的重原子核,在核分裂的瞬間可以發出巨大能量。』你告訴我,這到底在說什麼?就我剛剛複述的那段語言,我說的時候費的腦力,比我之前叨叨絮絮、滔滔不絕說故事時還要多,總而言之,人類靠著這種沒有雞能懂,也沒多少人能懂,卻足以毀滅全部生命的力量,暫時維持了恐怖的、互相威懾的平衡,人類以此姑且停止了對彼此的戰爭,所以現在,每當深夜我看到時鐘指針指向凌晨兩點,我為自己悲慘的命運陷入無盡的憂鬱時,我會瞪著眼前的喪鐘,想到在某時某刻,或許剛好就是凌晨兩點,喪鐘會忽然對所有人而鳴,不同於我們雞鳴只是報曉,這喪鐘之鳴將在末日時刻向所有生命宣告:『一切結束。』

 

每次想到這裡,我作為一隻悲慘的雞,對於自己的處境就會感到比較釋然,我看向窗外不斷落下的雪,再看到我身處周圍散落的蛋殼碎片,一切都悄然無聲,我有點詫異這平靜,這裡是天堂嗎?我會自問自答,我會忘了我此時身在何處.作為一隻雞,要理解人類,我可能終究觸及到了物種之間信息交換的某些極限,我說了這麼多,或許只是因為我頭頂挺立的雄偉雞冠總是提醒我必須得不懂裝懂,其實我什麼也不明白,什麼也不懂,我就只是一隻雞。

 

雞 某年冬至,用鳥喙刻於夢裡的某處,周圍土裡有許多蚯蚓的石頭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那一天,沒什麼特別的理由,我決定來去小跑步一下。於是我開始朝著路的盡頭跑去...... 阿甘在197675日早上7點左右,從阿拉巴馬州他家門廊的椅子前起跑,1979919日上午8點左右,他在猶他州紀念碑谷附近決定停下腳步。他總計跑了32個月14天又6個小時,期間共橫越美國三次。

 

易修最近倒楣透頂,他丟了工作,和老婆分居,存款寥寥無幾,身處人生低潮的他老是愁眉苦臉,他想找部電影來驅散內心的烏雲,於是挑了網路上十分推崇的「阿甘正傳」,看完除了滿滿的感動之外,易修腦中最大的念頭就是………我要去跑步!

 

坐在電腦桌前,決定要做一件事的易修異常興奮,他開始在腦中制定計劃,首先!必須買雙阿甘在電影中穿的跑鞋,nike cortez經典配色,沒有透氣網布,外表被純白色的皮革包覆,配上鮮紅色的nike標誌,鞋墊處點綴著一條藍色細線,下訂後的他,內心的自信像是火山般迸發而出,全身充滿了動力,他想著明天從家中出發,一路往南跑,手機滑著google map,滑著滑著闔上了雙眼

 

高中時,每天早上易修會坐著爸爸的速可達到學校,清晨七點,班上只有自己,他會去操場跑步,為了減肥,那時候班上的朋友一到校便會來操場找他一起跑,原本連200公尺都無法一次完成,在朋友的陪伴下,他漸漸學會配速,調整呼吸,400公尺,800公尺,2000公尺,4000公尺,他養成跑步的習慣,體重也從76公斤降到64公斤

 

他回到了高二的夏天,清晨七點,蟬聲鳴鳴,晨光斜射,穿過窗戶,在桌上留下一格一格的影子,牆上映著由光織成的斜線,他往下看著自己的雙手雙腳,比現在似乎精瘦了不少,握一握手掌,小腿出力,渾身是勁,現在該做什麼?跑步!他邁開步伐,向操場奔馳而去

 

易修一直跑一直跑,他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跑在他身旁,那人滿臉鬍鬚,戴著一頂紅色的帽子,易修認出來了,他是阿甘,阿甘看向他,他想要和阿甘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媽媽說過……」阿甘說

 

週遭景物像是35釐米底片般快速變換,易修發現他正身處電影中的美國公路上,週遭是咖啡色的雜草,看不到盡頭的公路,遠方是峽谷特有的峭壁,阿甘在他的前方,大概有一百個跑者和易修一起跑在阿甘身後,過了不久,阿甘停下來,轉過頭說道 「我累了,我想回家」 阿甘往回走,跟隨他的跑者往兩邊散開,讓出一條通道,與電影不同的,阿甘走到易修面前時停了下來

 

「媽媽說過,要往前走,就得先忘掉過去。我想,這就是跑的用意。」

 

景色再度轉換,回憶像電影般一一閃現,易修看到了幼稚園氣喘的自己,國中時肥胖被嘲笑的自己,大學聯考失常落榜的自己,不再跑步的自己,和老婆吵架的自己,被裁員的自己,憤世忌俗的自己,孤獨的自己,喝個爛醉的自己……高中時在操場跑步,揮灑汗水的自己

 

易修蹲在地上綁著鞋帶,他的雙腳穿著久經風衰的破舊休閒鞋,早冬清晨七點的河濱公園,微涼的天氣,陽光照在身上使他感到溫暖,他站起身,十幾年沒跑步的他有點緊張,他邁開腳步,身體比想像中的沉重,內心卻非常輕盈,雙腳好像長了翅膀,無袖背心被跑步帶起的微風吹動,短褲在空中飛舞,每次跨出的步伐都讓易修的心靈更加平靜踏實,對向的跑者友善的向他點了點頭

 

跑了1600公尺,易修氣喘吁吁的停下來,雙頰泛出微笑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伯特在高中認識瑪歌
瑪歌離家出走伯特去找他                  
四個月後去澳洲
半年後到西班牙 收到瑪歌的信
三個月前瑪歌離開農場
現在伯特開車去找瑪歌找不到駕車回家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她的工作很簡單,每天只有三件事要做。

她在工作開始前,會先用梳子將落在肩頰骨旁的頭髮梳順,由上到下,然後用髮圈將頭髮綁起,順時針盤成包頭,套上圍裙,開始一天的行程。

 

髒衣服,堆積在房子裡的三個洗衣籃裡,主臥、浴室、運動房,除此之外,她還會另外注意床腳、沙發下是否有迷失的襪子。

這項工作從早上七點開始,她將衣服全都集中到洗衣房裡,然後把貼身衣物放進臉盆裡、白色和黑色的衣物分別挑出、被汗水浸透的排汗衫拿起。

偶爾她會嘆一口氣,然後便認命的拿起大柄刷洗衣物,一件接著一件,直到雙手被泡沫滲的發癢,背後的頭髮散落並黏稠成條。

 

地板,分為木頭、大理石、磁磚。這項工作通常從中午十二點開始,在這之前,她通常會脫下圍裙,用冷水沖洗過全身,換上破舊的棉質上衣與長褲,再次將頭髮梳順,順時針盤成包頭。

這項工作需要好幾大桶的水,她會用木桶裝至七分滿,快步的走向各個房間,通常在這個環節,汗水就已經打濕她的上衣,有時她會莫名停下,拿著水桶愣在迴廊裡。

她用拖把拖過每一塊木板、每一塊磁磚、每一片大理石,直到它們全部都變的光滑發亮,這時她的棉衣會變的更破舊不堪,汙水和汗水糊在她的身上,背後的頭髮油膩的貼在她的頭皮上。

 

晚餐,順序為前菜、湯品、主食、點心,這項工作在下午四點開始。她工作開始前,會先將所有衣物脫下,用水冷卻她身上腫脹發燙的背部與小腿,接著她用手指把頭髮順開,把頭髮盤成一個包頭,然後跑向廚房開始她的工作。

洗菜、切菜、煮水,前菜必須包含十二種蔬菜,菜葉必須經過三重沖洗、菇類必須先丟進水裡川燙;湯品要熬兩個小時,使用牛的大骨與全雞;主食有奶油馬鈴薯、義大利麵與鮪魚排,各需要半小時製作;點心是奶油布丁,布丁體由鮮奶、雞蛋、麵粉與糖做成,鮮奶油必須保持低溫,使用攪拌棍來回數百次打發。

 

她的工作結束了,只剩將放在陽台的衣物收起,分門別類的折疊、熨燙,放進抽屜裡。

她的工作結束了,她坐在床邊,將身後的髮圈扯開,黑色的頭髮垂落在肩膀上。

「我還有什麼選擇?」她輕輕地問,小聲地連床底下的老鼠都沒聽到。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小名的爸爸

 

不必怎麼費腦筋,我就可以說出我爸爸十幾個優點。我爸爸是三星蔥的蔥農,每天不到天亮他就會去田裡耕種。他總是跟我說,我們的生活都是大自然給予我們的,我們的身體也是跟大地母親借來的。不管晴天還是雨天,他臉上總是掛著笑臉。記得有一年颱風來,辛苦耕種半年的蔥就這樣被颱風摧毀了,他也是微微笑的跟我說,小名,看來老天爺去幫忙今年更需要幫助的人囉

我當時總以為他那只是阿Q心態,等到北上到工作後才明白爸爸的話裡的善良。

我們家從來都不缺錢,不是因為爸爸多會理財,而是他甚麼都不需要。為什麼說他甚麼都不需要呢,因為爸爸每天白天耕種完,就會回家做瑜珈和冥想。他沒有休閒娛樂,沒有物慾,吃的也很少。我們其實除了農田和那20平沒有安裝冷氣的房子外,就甚麼都沒有了,但小時候的我卻從來都不覺得匱乏。

我的爸爸從來不會要求我要做甚麼或要成為甚麼樣的人,他總讓我自己去摸索這個世界,只跟我說要好好的體驗每一分每一秒,因為過去已經不存在,而未來只在你的想像裡,只有現在這一刻是真實的。我小時候總聽不懂他在說甚麼,但我只知道雖然我沒有媽媽,我的童年每一天都還是很快樂。我的媽媽在生下我後就過世了,而爸爸也是那之後帶著我從台北搬來宜蘭的,爸爸說媽媽只是把肉體還給大地母親了,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有一天我們也會,所以更要好好體驗現在的每一天。

高中畢業後,因為好想看看以前媽媽住的台北市甚麼樣子,所以就跟爸爸提了想去台北上大學。爸爸就只笑笑地說要我好好玩。不管做甚麼爸爸總用玩這個字,他從不叫我加油,從不叫我努力,也從不鼓勵我跟人競爭。人生對他來說好像只是個大遊戲場,不管甚麼事他都覺得有趣,他總說最棒的遊戲是那全神投入的過程,而不是遊戲最終的輸贏。你每次都努力地去玩遊戲拚輸贏,那到最後誰還要跟你玩。他的一番論點我都覺得怎麼跟學校老師說的完全相反,但多年後看了伊隆·馬斯克在某個專訪中也提出了我們生活的世界有可能是虛擬的遊戲後我才發現爸爸是走在多麼的前端。

大學畢業後我繼續留在台北工作,生活只能用多采多姿來形容,但是幾年下來後雖然我房子越換越大,車子越換越高級,女友也越換越正,我卻越來越空虛。我每天都努力工作,不到幾年的時間我已經成為某大電子業的亞太區經理,我成為了大學同學都羨慕的人生勝利組,但我沒說的是,我每天閒暇的時間也都在滑著手機看著那些我更加羨慕的人。我的薪資越來越高,我會診心理醫生的次數也越來越平繁。我越來越少跟爸爸聯絡,因為總不知道要跟他說甚麼,我們好像不再有共通的話題了。

今年年初,我成功談成了另一個電子業的併購案,也成功的晉升為企業合夥人之一,但也是在那之後的幾個月,醫生發現了一顆在我胃裡的5公分惡性腫瘤。

我想到爸爸總掛在嘴邊的 我們的身體都只是跟大自然借來,有一天我們也會需要歸還的。

幾個月後,我辭了工作,賣了房子,賣了車,買了一張前往宜蘭的單程火車票。

我想我該回家了。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Would you tell me時間序分析

  1. 羅斯瑪莉出生
  2. 休伯特想著要送給查爾斯和艾琳什麼聖誕禮物,能使他們喜出望外將它打碎
  3. 休伯特想著要怎麼包裝禮物,他決定去喝一杯,保羅哭了
  4. 休伯特將嬰兒送給查爾斯和艾琳
  5. 查爾斯和艾琳詢問嬰兒的名字,休伯特說,叫保羅
  6. 休伯特說保羅是從銀行來的
  7. 休伯特、艾琳、查爾斯喝燙熱的葡萄酒
  8. 休伯特告訴艾琳他愛她
  9. 休伯特和艾琳地下戀
  10. 查爾斯察覺休伯特和艾琳的戀情
  11. 休伯特和艾琳買了一幢離查爾斯住處有段距離的房子,買了張小但舒適的床
  12. 艾琳跟休伯特說床不錯,但寬度真的不夠
  13. 艾琳告訴休伯特她愛他,修伯特很高興,他們躺在床上想著蒙特利爾的白雪和黑海的黑
  14. 艾琳告訴查爾斯,修伯特在市場中地位提升,他要跟休伯特去黑海度假
  15. 希爾達誕生
  16. 休伯特資金虧損,請艾琳幫忙負擔每個月93元的租金
  17. 查爾斯看著在黑梨樹下玩的希爾達,查爾斯哭泣的讀著伯格森,吃驚於自己的哭泣,艾琳不在家,冰箱什麼都沒有
  18. 艾琳給沾滿淚水的查爾斯做三明治,並向查爾斯索取每個月93元的家庭預算
  19. 埃里克誕生
  20. 羅斯瑪麗看著保羅,她想著保羅對她來說太年輕了
  21. 查爾斯寫了一首羅斯瑪麗的狗,愛德華的詩
  22. 保羅用牙齒咬過希爾達的乳房
  23. 希爾達16歲,查爾斯認為她很美
  24. 埃里克想要希爾達卻無法擁有她
  25. 保羅在地窖製造炸彈
  26. 希爾達為了保羅賣炸彈
  27. 亨利丟向他爸的炸彈沒有爆炸
  28. 亨利的父親相信亨利不會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
  29. 埃里克在耶魯到處行走
  30. 羅斯瑪麗的郵差總是先送街對面再送她這邊,羅斯瑪麗吃了一碗三分鐘燕麥
  31. 羅斯瑪麗列了一份那天早晨沒寫信給他的人的名單
  32. 埃里克用一把25美分的指甲刀剪指甲
  33. 埃里克回家過節
  34. 羅斯瑪麗回來了
  35. 艾琳給所有人買復活節禮物,後院黑梨樹骨架發白
  36. 羅斯瑪麗問寫了很多講狗的書的人是誰
  37. 羅斯瑪麗問查爾斯為何要寫愛德華的詩,查爾斯答因為你已經走了
  38. 愛德華厭倦為了查爾斯的詩裝模作樣,他咆哮,啃咬自己
  39. 愛德華和埃里克在街上相遇
  40. 愛德華把他的同伴算計在內
  41. 保羅去五金行買一把新的錐子
  42. 保羅把他的新錐子放入工具箱,想著埃里克是在尋找一把散彈槍嗎
  43. 保羅在地窖混合塑料,一顆黑梨樹的枝條在工具台上,種子在他口袋,他想著“從銀行”是什麼意思,他握著一把錐子,他需要更多施利茨罐
  44. 保羅感謝哈利借他皮卡貨車運送施利茨罐,告訴哈利預報整個地區很快就會下雪
  45. 希爾達向地窖中的保羅借一把斧頭或鋸子
  46. 希爾達在後院砍倒了黑梨樹
  47. 希爾達問保羅是否知情外遇,保羅答他不在乎
  48. 查爾斯不理解為何希爾達砍倒黑梨樹
  49. 保羅和希爾達走在蒙特婁的雪地上,想著什麼才美妙
  50. 蒙特利爾下著大雪,保羅和希爾達擁抱,什麼才美妙?也許就在他們眼裡,他們教混的呼吸裡,但他們不能肯定
  51. 保羅和希爾達握著彼此的手,想著法國
  52. 艾琳和查爾斯談論在法國的保羅,查爾斯想著埃里克丟的炸彈是不是保羅做的,查爾斯琢磨著“從銀行寄養”的意思,艾琳說她也不懂
  53. 保羅和安有關風信子的對話,稱安為風信子女孩
  54. 保羅和安在法國的鄉村尋找一個酒吧
  55. 埃里克獨自坐著
  56. 休伯特問埃里克帶著散彈槍上哪去
  57. 埃里克向休伯特投擲炸彈,休伯特問埃里克已經決定了什麼嗎
  58. 休伯特問艾琳知不知情保羅在他家做炸彈
  59. 羅斯瑪麗推薦埃里克看喬爾史密斯的書
  60. 埃里克把散彈槍對準他的嘴裡
  61. 保羅長大了,說:哦那個可憐的混蛋埃里克
  62. 英格穿著紅色汗衫,刷著她長長的金髮
  63. 英格在燭光裡微笑
  64. 保羅在丹麥跟英格睡覺
  65. 從銀行?英格琢磨
  66. 安在黑海,送風信子給保羅和英格
  67. 英格寫信給安,告訴安她的戀情不會有結果,預言保羅會奔向希爾達
  68. 安越過船舷望著黑海,把一打風信子扔到海裡
  69. 黑海巡邏艇長說:風信子?
  70. 霍華德給埃里克的電報沒有送達
  71. 希爾達19歲,她在咖啡廳等保羅從丹麥回來,準備去打仗的霍華德和他聊天
  72. 霍華德想請希爾達喝酒被拒,希爾達決定乘下班飛機去丹麥
  73. 霍華德告訴希爾達,不理解他沒關係,他會在這裡枯萎
  74. 霍華德兌現了一張支票,他回到咖啡廳,希望希爾達不是來真的
  75. 丹麥希爾克堡,希爾達告訴保羅他愛的是英格
  76. 英格告訴保羅,她知道保羅很快就會離去去跟希爾達
  77. 保羅向英格道別
  78. 艾琳不知道修伯特是不是真的愛她,她覺得自己跟希爾達和羅斯瑪麗不同,有種成熟的美
  79. 查爾斯和艾琳躺在床上,稱讚艾琳有對漂亮的乳房

休伯特撫摸艾琳的胸脯,艾琳問他們是否太成熟了

  1. 新的黑梨樹在墳墓上向著天空茁壯的伸展,正是老黑梨樹的位置
  2.  

 

 

 

蒙特婁是加拿大首都

風信子作為觀賞植物有很長的栽培歷史,最初在地中海地區廣泛栽培,之後在法國(最初是用作香料)、荷蘭(主要栽培產地之一)和某些地區也很常見。

 

  1. 羅斯瑪麗是大姐/因為查爾斯和艾琳生不出男孩,領養保羅/休伯特和艾琳的小孩希爾達出生/休伯特和艾琳的小孩埃里克出生,艾琳假裝那是查爾斯的小孩
  2. 羅斯瑪麗是保羅無血緣大姐/安是保羅在法國認識的女孩/英格是保羅在丹麥愛上的女孩/希爾達是保羅的青梅竹馬
  3. 保羅先去法國,再去丹麥
  4. 領養保羅/艾琳外遇/艾琳和修伯特去黑海/艾琳生下修伯特的小孩希爾達/查爾斯負擔艾琳婚外情的房租93/艾琳再度生下修特的小孩埃里克/保羅希爾達戀愛/埃里克失戀/保羅認識安/保羅做炸彈/希爾達砍黑梨樹/保羅希爾達雪中相擁/保羅前往法國並認識安/埃里克和羅斯瑪麗回鄉過節/埃里克向休伯特丟炸彈(因為他得知休伯特是他親生父親,他跟希爾達永遠不能在一起)/埃里克舉槍自盡/保羅得知埃里克自殺/保羅前往丹麥/保羅與丹麥女孩英格相戀/英格告訴安戀情不會有結果/希爾達去丹麥找保羅/希爾達告訴保羅他愛的是英格/英格告訴保羅他終究會跟隨希爾達/保羅告別英格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時間 王美齡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奮力撥開不斷迎面而來的箭竹,一不留意枝葉像藤條般甩過臉頰,留下滲著血珠的長痕。這裡是……哪裡?

今天早上是被手機震動的嗚嗚聲吵醒的。

「喂,起床了吧!十點鐘在李教授家門口集合,快點出門。」話說完就掛了電話。靠,九點了,鬧鐘又沒響,還是被自己按掉了?幸好有先見之明,請學姊打電話來確認。匆匆梳洗完拿了資料就衝出門,攔了計程車,到巷口時已經看到學姊頂著大太陽站在門口,幸好沒遲到。學姊臉色不太好看,轉身按了門鈴。

去年,學姊經營的小出版社出了一套書,作者已經過世多年,作品主要是散文雜記,大都刊載在報章雜誌上,七八零年代也許有點知名度,但現在知道他的人應該不多。要不是作者家人自掏腰包,應該不會有人想花時間編輯出版吧!

其實,這個作者最有名的,應該說在業界最為人所知的,是那個神秘的傳說。據說,在他過世前完成了一部小說,在這之前他消失了整整十年。沒有人,包括他家人,都不知道這十年他住在何處?如何維生?稱得上是人間蒸發。等到他再度出現,就是拿著完成的文稿,出現在學姊十分尊敬的編輯前輩的辦公室。

前幾天,學姊透過管道得知,李教授手邊可能有這份小說的原稿,請我聯繫了教授的助理,約好今天來訪。進門後,是一條磚石小徑,兩旁有桂花和茉莉,還有玫瑰,遠遠角落好像看到箭竹!這邊怎麼會有箭竹?!日頭太大眼花了吧!

這樣的日式宿舍,越來越少見,之前因為學校要收回產權,鬧得沸沸揚揚,不知道現在如何?一位穿著淺灰色套裝的中年女士推開紗門,迎我們進去。從刺眼的陽光中,忽然進到昏暗的客廳,讓我瞇起了眼。中年女士走到客廳中間,拉了根細繩,啟動器叫了兩聲喚醒了燈。不禁佩服起自己用這麼文雅的詞,根本就是骨董級的舊式圓形燈管,透過昏暗的燈光,還能看到鑲著花邊的灰白色燈罩底下,蛾的屍體。

轉頭看看學姊,神情自在,薑果真是老的辣。

李教授坐在輪椅中,正確來說,是整個人被輪椅所包覆,讓我想到霍金,只是前面少了電腦螢幕。可能是因為瘦弱,他的眼睛超乎想像的大,又大又亮,直視著你,有點咄咄逼人。

學姊正在跟教授說著甚麼?

來之前,學姊跟我說,看過那部小說原稿的編輯,後來都無故失蹤,包括她最敬重的編輯前輩。淺灰色套裝女士,拿著一疊稿子到我面前,我看著面帶微笑的她,接過稿子,低下頭。

我氣喘吁吁地彎下身體,四周是兩三公尺高密密麻麻的箭竹,正確來說是包籜矢竹,我怎麼知道?因為上個月才跟導覽員去了陽明山小油坑走箭竹林步道,那個籜(ㄊㄨㄛˋ)字,還是問了導覽員才知道怎麼讀。只是,剛剛不是在看稿子嗎?周遭又響起嗡嗡的低頻聲音,恐懼感促使我再次往前奔跑,無視臉上、身上不斷橫掃而過的枝葉。

等我意識到是手機震動聲音醒來時,電話已經掛斷,來電顯示是學姊。趕緊回撥過去,表示自己沒忘記今天要去拜訪李教授,匆匆起床梳洗拿資料出門,攔了計程車,看到站在棗紅色鐵門前的學姊時,才想起那個夢。

呆立在巷口,明明烈日高照,但學姊站的地方卻壟罩在一片陰影中,遠遠看著她,不知怎麼地,我忽然轉身,拔腿就跑,使盡全力的跑,想逃離這一切。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B20星球上的人們都緊盯著電視轉播,看著宣布退休的首富王戰緩緩走上太空艦,出發飛往另一個星系。

 

距離首富王戰退休,還剩下三場採訪,三個問題。各家記者寄出的訪綱塞爆了首富秘書的信箱,這是首富在七十年間第一次露面,大眾對他的面貌、身世與崛起一無所知,全世界都想在他進入飛船的冷凍艙休眠以前,知曉這位大人物的真實面貌。

 

第一位受邀的記者是來自《新世界》的雅安,她只被准許問一個問題。

 

王戰背靠在舒服的木頭椅子上,緊皺眉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我活了很久,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去面對自己的恐懼了。」

雅安在筆記本上快速的書寫,她抬起頭。

「請問,我還能再問一個問題嗎?」雅安誠懇的問。

                                                                                            

他打開了衣櫃,打算再挑選兩雙襪子放進行李,想了想後又將行李箱的衣服全部拿出,只放進一套羊毛的睡衣。他看著睡衣,眼前突然浮現拿著球棒的男孩,面目猙獰,狠狠的將球棒砸在每個他抓到的小孩身上。

                                               

第二位與第三位受邀的記者分別來自《每日報》與《真理報》,兩間報紙來自於同一家媒體公司,公司的老闆為了盡可能延長新聞熱度,在採訪前就提前放出採訪的兩個問題。

  1. 您認為您成功的關鍵是什麼?
  2. 作為全球科技與經濟的龍頭,您對於後人的忠告是什麼?

 

「勇敢的戰鬥。」王戰說。

《每日報》記者尷尬的點點頭,準備寫下筆記的手停在半空中。

記者緩緩張開嘴說:「那還真符合您的名字呢。」

                                     

他們倆個都是玩躲貓貓的高手,小時候的王戰其實很不會藏匿,但他會在倒數開始的那一秒便邁開雙腿拼命奔跑,跑出房間、跑出房子、跑出花園、跑出城鎮……

而王滔則是很會抓人,他拖著球棒經過每一個房間的門口,在木頭地板上留下淺淺的震動。

 

「逃跑吧。」王戰回答。

《真理報》的記者錯愕的眨了眨眼,在門邊的助理走了進來,揮了揮手請記者走出門外。

                                                          

王戰20歲時,是星際旅行與殖民最鼎盛的時期,有錢人們都迫不及待的前往下一個星球,只要空氣和水裡出現一點點汙染,船艙就會被人們給塞滿,直到後來的隕石群大爆炸。

 

王戰直到跑到了城鎮外才停了下來,他不知道遊戲結束了沒,也不知道王滔會不會站在庭院等著他。他蹲在了城鎮外的大樹下,夕陽緩緩墜落,這時一陣大風颳了過來,頭頂上發出斷裂的聲音,一截和球棒大小相同的樹枝落在他的腳邊,王戰將它牢牢緊握在手心裡,朝家的方向走去。

 

「所以首富到底為什麼要移民阿?現在唯一能通到的那顆星球很破耶!」少女翹著腳倒臥在了沙發上,抬頭詢問正在看轉播的母親。

「採訪不是說什麼,他要去面對自己的恐懼嗎?天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母親不耐煩的回答。

 

王戰走進了駕駛艙裡,從行李箱拿出一根手臂長的樹枝,放在旁邊的面板上。

 

在星球僅剩的宇宙通道上,發生了一場爆炸,首富的船撞上一台隱形的星際戰艦,星際戰艦上坐滿了軍人與他們的總理王滔,兩艘船上均無人生還。

 

「你可以再問一個問題。」王戰點頭。

「您的恐懼是什麼?」雅安問。

「被我弟抓到。」他回答。

 

在爆炸的閃光撞擊到他的前一刻,他看到了自己不斷的奔跑,跑出實驗室、跑出滿是屍體和血汙的房間、跑出房子、跑出花園、跑出城鎮、跑出地球。

直到最後,他將樹枝緊握在手掌心裡,跑回了家……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伯特在離開瑪歌的城鎮之後,回到家,他明白什麼改變了,他開始興奮對於未來的未知,那個暑假他不像大部分同學離開家裡前往大學,他在附近的速食店找了份工作,也計劃了旅行,在四個月後。
 
他開了5小時的車,他知道希望不大,可以再次見到她,這最後一次她寄信給他的地址,南方的一個小鎮,他們在他去旅行這一年裡持續書信聯絡了一陣子,她把手機丟了,臉書的更新狀態更早起就不在更新了,他在書信裡讀到,她現在開著車四處居住,離人群城鎮中心有點距離的廢棄房屋裡,她偶而需要錢時會在郊外農場間打點雜工,例如採摘橘子,蔬菜這類季節性的雜工,他希望這次也能像他第一次出發找她時,她會留下線索,他已經接近半年沒有收到她的信,她和她父母,在她決定高中畢業典禮前,開著他們的車離家出走後,就徹底決裂,而和她最密切聯絡的妹妹也說在三個月前沒了她的消息,經典瑪歌,總是消失一陣子,過沒一陣子又突然會聽見他的消息,所以她不擔心,但伯特相信有擔心的理由
 
半年前他在巴賽隆納享受美好的陽光,把他在澳洲打工來的積蓄花在這個旅行上,經過旅館的前台,他順便問一下,有沒有給他的信,他沒有抱多大期待,畢竟他才到這城市沒多久,她回信的速度也總是不固定,櫃檯是一個年輕女孩,頗為熱情,甚至前幾次他詢問落空時,她會適時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對於這個旅客的固定詢問不露出一絲煩躁,「有!在這」她從一疊信件中,抽抽出一封天空藍的信封,上有熟悉的筆跡,她喜歡在字裡塞點忽大的字體,他向女孩道謝,走出門口,來到最熱鬧的大街,他隨意找了間咖啡館,坐下用簡單西文,點了一杯拿鐵和可頌,店員用英文跟他確認一次,在這樣城市因該常常出現這樣的場景吧,他想著一邊拆開信封,封面有著小狗叼著氣球,似乎太過稚氣,但她住小鎮因該沒多少選項,她寫著她現在在南方的一個小鎮做著採摘柳橙的工作,有其他工人,他們一起住農場旁的宿舍,大家都很友善,她可能會在這裡多待一陣子,之後她希望離開人群生活一陣子,暫時不會回覆他的信件,請他不要擔心。離開人群,他獨自在椅子上品嚐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她以為離開他們的家鄉後她的想法會改變,對於人的虛假這件事,她比他所認識所有高中生都聰明,甚至他覺得超過那些大人,她討厭所有謊,甚至那些被認為善意的,也總是能輕易看穿謊言,她現在還這麼想嗎,所以她要離開人群,但是要去哪?他感到苦澀癱在椅子,那他算什麼。
 
日子過去他依然寫信,寫些生活和旅行的點滴,她不在回應了,一段時時間是多久,他開始感到焦慮,他怕她早已離開農場,他開始懇求她回應,一個月前他在信上憤怒寫下,妳不能這麼自私,還是有很多在乎你的人,例如我,人也不只有虛假的一面,還有其他特質,他想舉出更多例子,但他寫到有一點心虛,他像是一個差勁的銷售員,強力的挽留著他的客人,但卻不知道商品吸引人的點,他沒有寄出那封信,他喪氣回到家,早已深夜了,他今天開了10小時的車程卻沒有一點睡意,他攤在床上,農場當然一無所獲,農場主說她三個月前就離開了,並沒有說去哪,並把一些她的信件交給他,是他寫給她的,她消失了,他的魔力也消失,那樣對未來的無畏和興奮,覺得自己可以不一樣,可以做些什麼。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他在逃

 

逃離什麼?逃向哪裡?最近他常常這樣問自己,想不通,腦袋腫脹,決定放下手機,緩緩的闔上雙眼

 

他知道該充實自己,但是學習與成長需要的是心力與行動力,現在的他兩者皆無,精神上的壓力使他想要逃

 

他想要健身,他想成為自己最好的樣子,去年他申請了健身房的會員,一次買了兩年,健身了幾次,還來不及找到樂趣,惰性已悄悄找上門,而後每當要前往健身房時就有種無力感襲來,告訴他不用那麼辛苦,把他困在原地

 

他想起國小時,某次數學考試考了47分,放學後,他躺在操場旁的草原上,凝望著天空,他害怕被罵,不想回家,而現在每當遇到痛苦時,工作不順感到壓力時,他卻在心中說著「我想回家」

 

該處理工作了,但他不想做,他知道應該要做正確的事,但人性不是這麼回事,所有興趣成為工作後都會變質,日復一日的工作,必將枯燥乏味,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想要快樂,他拿起手機

 

看著同輩們做出好作品,為什麼不是我?他忿忿不平的想著,看著周遭的進步,漸漸陷入恐慌,該好好充實自己了,他想

 

張開雙眼,他躺在恆春的海灘,身旁是9呎的衝浪板,眺望著天空,聆聽著海浪,偶爾離開工作也挺好,他這麼想

 

回到台北,發現還是一個樣,面對種種壓力,他又想逃了,恆春的海浪休假並沒有讓他恢復心力,也許是休息的時間太短?不,問題根本不在那邊

 

他討厭空虛,找了許多影集,想要進入別人的世界來感受些什麼,卻發現留下的是更大的空虛,他厭惡這種虛無感,看來這不是個好地方

 

逃離壓力,逃離懶惰,逃離害怕,逃離乏味的生活,逃離無力感,逃離一成不變,逃離空虛,他想逃離這個困境,他找不到出口

 

隔離漫漫,接案的他沒有任何工作,沒有地方可去,只能面對自己

 

產業停擺,沒有工作,沒有比較,沒有考試,無法出門,狀態顯示著無聊,解封遙遙無期,已經沒有地方可以逃了,終於,他開始生活

 

逃 順序.jpg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他不是個壞人」
女孩對我說著,更像是對自己說著,只是..句子斷掉,取而代之的是,眼神帶著某種下衡量過後,做好決定好的表情吐出:我可以理解他,她會放下自己的不適感,同情他,原諒他,就像每個人一樣,知道他的病後以後,就會擺出一副抱歉的表情,好像是自己就是那個決定偷走他時間的小偷,被他逮個正著,更何況他們那時是男女朋友,這一切不是正常的嗎,那件事之後不久他們就分手了,沒有經過困難的談話,他又被送進醫院了
 
她閉上眼,她盡量避免想起這事,只是這樣只關於他的場合,還是難以避免,那天人很多,她懷疑真的有那麼多人在乎嗎,還是他們也只是來嗅一嗅死亡的味道,提醒他們珍惜自己過於慢長的生命,葬禮是山上,不像是一個墓園更像是一座公園,中間有一個小涼亭,現在充當一個臨時的講台,參加的人環繞著涼亭,台上的人充滿感情的說著,在其他人眼裡他是戰士,是鬥士,他加入球隊,辯論社,這也是他們認識的地方,他從來不像一個病人,「安!你要上來講幾句嗎」,致詞的人突然喚起她,大家理我當然,認為她會想講幾句,在視線下,她穿過人群走向涼亭內,她要講什麼,她可以講出嗎,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說的,如何命名的,這些人聽了會覺得怎樣嗎,這不是他們期待的,他們希望她講出關於他們的之間,獨家的,但是是主題是關於在她眼裡,他是一個怎樣更好的人,她望向他的母親,想著他的倔強一定是從她身上來的,整場儀式,她一一向到來的人寒暄致謝,面對泣不成聲的人,給予安慰,好像他們才是需要照顧的人,她感到所有的東西都在肚里衝撞,她再次走進人群,離開人們的視線,反正八成她會被當成傷心過度,而無法說話。
 
離開時她拒絕朋友在載下山的提議,獨自一人,走下山,那時候是夏天,但不會太熱,甚至是涼爽,她脫下不怎麼舒適的平底鞋,赤腳走在柏油路上,在白蠟樹上,她看見一隻隻獨角仙,附在樹上,平常的她拒絕一切關於昆蟲的,那天她向著迷一樣看著他們,她看見公的獨角仙頂開其他對手,肆意跨上母獨角仙的背部,他不會花時間詢問她的意願,甚至看向她都不會,他有確認彼此身體語言,是達成某種一致默契的嗎,那他就會注意到他,那時候她身體微微的顫抖,和拱起的背,但他不注意到的,因為那樣是浪費時間,她在書裡讀到野外獨角仙,只有一個月的壽命,什麼是重要的快速被分辨了。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小時候我的房間有扇百葉窗簾,當所有葉片閉合起來會形成一面圖案。依稀記得那圖案背景是粉藍色,當中有幾幢小房子,是粉紅或粉黃色吧,周圍似乎有些樹木,但沒有任何人類或動物,使整體呈現一種靜謐且略帶夢幻的氛圍。可能因為這座「城鎮」和我在現實中看到的,由鐵皮屋和深灰馬路組成的城鎮毫不相似,總給我一種非常遙遠的感覺。我在睡前常盯著那圖案,思索這座「城鎮」會在哪裡、裡面住著些什麼樣的人?也許那是我最早反覆練習想像力的時刻,即使圖案沒有提供太多資訊,我也會嘗試為它編織各種細節。

表妹一家每年會來家裡住幾次。當時很流行塑膠的神奇寶貝和數碼寶貝玩偶,在夜市就能買到,我和表妹各擁有一大盒。每次表妹來的時候,我們最期待的事就是拿這些玩偶演戲。我們會指派它們各種角色--國王、勇者、魔法師、壞魔王,然後隨興地編排起劇情。在這之中容許各種八點檔式的劇情發展、容許超現實和魔法的存在,也容許後悔(如果殺錯人,或是覺得某個人死了會讓後面劇情很難繼續,經過雙方協定後可以倒退回去重死一次)。那或許是我們透過想像的力量,難得體會到掌握一切(甚至生殺大權)的快感,記得當時我們玩得非常忘我,總要到大人幾乎拿著棍子衝進房間,才會不甘願地停下演到一半的劇情去吃晚飯或睡覺。

愈長大似乎愈少像過去那樣毫無顧忌地想像,可能在無形中已經習慣以現實為標準來過濾腦海中的想法,導致在學業或工作上需要發揮想像時,總是需要絞盡腦汁,恨不得想像寶庫像背包般,可以直接將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兒倒出來。然而想像力卻總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占據心神,在厭煩聽課時化成紙上的塗鴉,或在想逃離工作壓力時化成悠長的白日夢。想像力對現在的我反而愈發重要,它能創造出暫時脫離現實的空間,讓我得以在那裡喘口氣。不變的是,無論過去或現在,想像對我來說就是用各種可能性盡力接近和填補未知,在尋找那無盡的可能性當中得到創造的快樂。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2019.10.06「素描法」練習│容渝

 

毛巾

毛巾也想學蓮葉一樣,浮張在水面上。

用它方形的葉緣,撐住水的張力。

可惜一整片扁平柔軟的肚子,繼承了工業革命的紡織榮光,

持續無防備咕咚咕咚地吮著。

就算把十字繡的毛孔,等距改種柳絮做成的細苗,

口腹之慾也會讓它沉落。

 

出淤泥而不染的願望:

在擰呀擦啊磨啊扭呀擠啊,

這始終不是它能掌握的命運。

除非永遠作為一個新人。

 

甩乾沾染於身上的濕潤,

它得無情的攤開自己。

否則它的柔軟,遲早成為菌的溫柔鄉。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衣架

 

一切從這個問號般的形狀開始。往下延伸,是一個被垂直壓扁再水平拉長的三角形,然而其尖端較為圓滑。遠看,像被高度簡化的一隻幾何天鵝,向上伸著長長的頸。這天鵝的骨骼是由一根鐵絲構成,因此相當輕巧,鐵絲裹著一層薄薄的塑膠外皮,像覆著糖衣的百琪(Pocky)餅乾棒,常見的外皮顏色也和糖衣相似:草莓的粉、香蕉的黃、牛奶的白,令人倍感親切。

當衣架被逐一套上衣服,在晾衣桿上掛成整排的時候,好像一根奇特的樹枝長出許多顏色尺寸各異的參差葉子,而衣架就是連接葉片和樹枝的葉柄,讓這些葉片在它的支撐下接受日照和風吹。當這些奇特葉片的水分為太陽蒸發而呈現亮麗的顏色,就會被人從樹枝上摘下來,接著葉柄上再次長出新的葉子。

衣架受人喜愛之處不僅在於其價格便宜,更在於它的身段柔軟,且配合度高。根據不同衣物吊掛需求,可以輕易彎折鐵絲將衣架重塑成各種形狀:彎成圓形只是基本,折成元寶形,W形,或折出凸字形也不在話下,衣架決不會有任何不情願。甚至能折出各種意想不到的形狀,吊掛一些根本不是衣服的物品,譬如報紙、鍋蓋和水杯,衣架也仍然使命必達。至於衣架自己辦不到的事,它也完全能配合其他道具諸如曬衣夾和橡皮筋一起達成。

衣架總是順從地由人擺布,是以它的可塑性常讓人忘了其內在剛強的本質,以及它傾其所能集中投入時所造成的威力--當媽媽們拿衣架打人的時候,鐵絲落在身上的感受可是令人難以忘懷的。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六步一跪:人樂生了嗎?│容渝

抬起手,高舉過頭
肉色的膝蓋
量雨滴的縫隙
量快速的殘痕

一種笑容

 

左 右 左 右 左 右
手與額頭輕觸地面
撬開撬開 撬
十五年
想挺直回來的腰

 

張開腳掌
魚貫的身體 撐起
乾掉的鹹

對日常撒網
對神靈撒網
在一條理應走得到的路 牽罟

 

-------------------------------------------------------------

 

2019.10.05城市裡的人物素描

【颱風後的雨過天清】│容渝

 

忘記的時刻,從來沒有這麼輕鬆。發現手上沒拎上帽子,也可以慢慢渡步回屋裡拿。愉悅地將剛烤好的檸檬小茴香全雞與沙拉放入車廂。雞肉香氛甘醇的油脂味、小茴香的辛甘味與檸檬的清新,隨著整個下午烤箱的燒製,纏繞著我們全身。我坐上她的機車,細微的光線從儀表板透出,手一轉動,我們的身體就隨著微涼的晚風出發。橘燈的閃爍,不再代表要趕著施力向前,跟著緩步停下來成為餘裕的選項。敲敲著膝蓋上方的股四頭肌,那特殊的痠痛,如同獲得放假獎勵加給,允許緊繃散去了。

 

我們飛上了橋。雖然不怎麼趕時間,但在下班的車陣裡,總會因為周遭的血液流速而隨著鼓動著心臟加壓。絲綢黑的河流與點點橘色的夜色,在眼前開過的展開,沙啞的喉嚨,也跟著掌握回一點聲音,想要順著風速從後腦勺的骨頭縫隙哼起些旋律。伸展了一下肩膀,興奮的深呼吸,來去樂生參加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慶功會。

 

從銜接城市的繩索上,緩緩下橋,「停車受檢」閃耀著炫光,橋側安放著兩輛保安大隊的警用汽車。斯文不掩結實的男警,站在機車道的一側,正在微笑的招著手,用他的靈敏的嗅覺以及覺察人類表情的閃耀黑眸,臨檢握著手把每個安全帽底下的表情。假如在颱風天阻斷水圳可是會淹大水的,控制停頓的節奏,是他的拿手絕活。失去花紋的乖巧人類,只要抬起帽沿,睜起一個清晰的眼神,對他也抱以微笑,不用聞嗅,他也會輕易讓你回到水流。如果把車廂的小茴香烤雞,改倒入濃厚的燒酒雞,不知道會不會他斯文的臉,會不會對安全帽下自若的微笑,露出一絲迷惑的神情。

 

在阻塞的河道,機車如同細碎的魚群,散開、穿隙、凝聚,在大魚間聚攏成另一條完整的大魚,主導著路上的存在感。前方排除車禍的嬌小女警,穿著她整潔的制服,和煦地凝視著大貨卡車的上路核許單,彷彿在觀賞一幅精緻的書法般一樣專心。那只是魚群需要繞開無關痛癢的風景,震鳴,越過,鑽隙,鑽開烤漆秩序中的窄縫,奔馳散開,川流的水,川流的魚,保持在馬路上最快的速度。

 

跑跑跑的,進入大動脈的入口。隨著等待左轉的機車,一輛輛列隊成一線。我望著站在路口舞動著手臂的男警,他頂著不怎麼高聳但竹竿的身軀,下班黏稠的車陣中,他吹動著小鳥般的哨音,大車小車按序的獲得呼吸的節奏。黑色的賓士、潔白的TOYOTA、小巧的SMART、鮮紅TIIDA,每一台都得忍住,休止符是為了下個音的流洩。

 

在短暫九十秒內的倒數,他如同城市運作維護的指揮家,或者是一抹優雅的幡旗,車道的大夥在出來多一點,指點著那裡右轉的再快一點。他站立的步伐,看不到一點都機械與螺絲的痕跡。他在巨大的潮水裡,作為一個人,參與這個城市。站在廣大的路口,停頓,舉起上臂,身體轉了精準的六十度,堅定凝視著,揮舞著手腕,掌握著流動的軌跡,所有一切的目光都專心的聆聽著他。如同運作這座城市般。

 

凝視著他,我卻好像還是看得到他背後閃著一抹鎖鏈的金屬光輝,發出音響裡不斷迴旋的回聲:「好了好了」、「表達到了」、「沒有媒體了」、「已經夠了」。一堵人牆,讓人掉下眼淚或留下瘀青,伴隨整齊吸音一片片灰鐵色即胸的鐵欄杆,不只限制移動,也阻斷被聽見的流向。要你站著,你連跪都不能跪。

 

他現在宛如母親對孩童的齲語耐心講話,斡旋控制住城市的焦躁,如同撫摸著城市背脊的毛。我揉了揉眼,此刻的他,跟鋪天蓋地壓制住變數的身影,彷彿不是同樣的生物。

 

綠燈。在各式流淌的橙色紅色的光線下,她打著閃燈滑向左方,越過了他的影子繼續前進。經過時,我再眺了一眼,毛孔滲出了一句:「他藏不住的」。隨著那一絲顫抖,試圖抬起自己可運用的雀躍,讓憤怒與掙扎無力的記憶,都融在這片車光中。

 

颱風過後的天空,銳利的新月發出不符合他的溫柔光芒。轟鳴的野狼、武士刀SUZUKI重機、靈巧的小綿羊,從我們的右側加速進入其他車群裡。彎進水門,上方巨大的橋墩,捏塑出屬於摩托車的一條水流,我們悄悄的跟隨,繼續前往夢中也很難想像的慶功會。將臉靠著,我試圖嗅嗅她的背,烘烤混雜著點汗水味,以及小茴香殘存一絲辛香。

 

紀錄樂生十月一日之後可能的夜晚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他拉一拉腰上的繩索,確認繫牢了,便小心地將自己垂落,彷彿將在舞台上登場的懸絲木偶。由於高處的空曠使風較地面來得強,他在風中稍停,以自己的步調穩住身軀,接著腳便輕觸牆面開始下降。銀白玻璃窗沉默地映著他的身影,是他唯一、也是最忠實的觀眾。

在定點就位後,他將膠棉拖把伸進水桶,洗畫筆般輕輕攪動;又以在蛋糕上抹平鮮奶油的力道,將清潔劑一層層細心塗抹於玻璃窗。細小水柱在碰上玻璃窗的剎那四散成水珠,如海浪拍在岩石上碎成浪花,再化成小溪汩汩流淌,捲走清潔劑雪白的泡沫。最後他像擦拭嬰兒嘴角奶漬般,溫柔地拭去窗上的水痕。他舞動雙手俐落地作業著,削瘦的身軀隨之左右擺盪。他一邊動作一邊哼著小曲,儘管晶瑩的汗珠從臉頰滑落,水花噴濺到他的臉上和身上,他也不以為意。

經過這番刷洗,玻璃窗似乎也跟著鮮活起來。一整片蜂巢般相連的玻璃窗,變成了天空和城市的畫布--雲朵在泳池般的天空徜徉,陽光於窗上反射粼粼波光。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像魔法師捧著擦拭好的水晶球,沉醉地玩賞。

此時,他突然察覺到玻璃窗內的人們--那一張張無表情的臉幽靈似地來去。他張口想過對經過的人說些什麼,這才想起他們無法聽見,而且他們也鮮少抬起頭看一看窗外。玻璃於他們好像一層透明的牢籠。

他不禁有些納悶,究竟這玻璃是為誰而擦呢?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1 23
Close

您尚未登入,將以訪客身份留言。亦可以上方服務帳號登入留言

請輸入暱稱 ( 最多顯示 6 個中文字元 )

請輸入標題 ( 最多顯示 9 個中文字元 )

請輸入內容 ( 最多 140 個中文字元 )

reload

請輸入左方認證碼:

看不懂,換張圖

請輸入驗證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