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階班以及各項課程注意事項
記得去留言版看看有沒有新的公告留言喔!

目前分類:第五週 快與慢對自己閱讀寫作的影響以及圖的故事 (17)

瀏覽方式: 標題列表 簡短摘要

陽光從攝氏十度開始加熱

一路歧亂的長陡坡

汗水浸歪了視線

藍色跑鞋踩出濕地

小紅帽人群裏載浮載沉

皮膚生出幾朵鹽

盛開融化再盛開

 

最後一公里

群眾點閱每一名跑者

抽筋的小腿被復原

我像線頭

微笑穿過終點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由於我還在尋找和這兩件事之間的妥切關係,這樣的書寫之於我便難免尷尬了。
    儘管自幼即眼疾纏身,失明對我而言仍然是意料之外的事;我不想對自己失明的歷程一提再提,但是目前為止卻仍找不到其他敘事的可能性。我本來就是勤奮的人,大一大二時為了從憂鬱的痛苦中轉移注意力,更是一ㄈ發不可收拾,直到我覺悟,為了減緩視力繼續衰退,我必須無所不用其極;於是,大三五學分家六學分,總共只修了十一學分,我強迫自己喊卡,重新學習慢活。
    所以我說,我得了一種不能太努力的病;然後我接著要說,事實上是兩種。
    經過大四一整年的緩衝,大五的我理應要無所束縛了,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不能如我所願。升大五的暑假,我為著對自己摸索出的帶病生活之道的不確定向師長請益,卻隱約從師長的言談態度中覺察到他眼中的我:始終不願面對自己的疾病,終至完全搞砸了大學自由探索生涯的機會;我完全崩潰,鎮日裡心神不寧,大吃大睡吞藥自殺,樣樣都來,我的生活徹撤底底地陷入了耍廢的漩渦,過了將近一年逃避一切的生活,我才在精神科醫師的診斷之下發現原來這一切並非我的意志力所能克服。
    日常服用的藥物於是又加入了抗憂鬱劑,生活是過起來了,卻仍時時感到精神心力的掣肘,醫生只淡淡地說,你可能不是和過壓力太大的生活。
    在網路上看到腦麻博士孫嘉梁的故事,我急切地在網路上搜索有關他的報導,想要找出克服障礙發揮人生的方法,最後我得出一項結論:身體條件的限制是固定的,腦卻是無限的(他無法拿筆作筆記,上課全靠記憶力)。透過聽來閱讀,經過了六年密集的練習,我已經很熟練了,剩下的就是我如何將這項技藝發揮到淋漓盡致:我能聽得多快、思考得多快?身體要慢,那就讓大腦去馳騁!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親愛的艾比,

 

今天收到你寄來的照片了。已經很久不沖洗照片,看見我們的回憶印在紙片上,像是原來模糊易碎的東西,終於切確堅定了下來,覺得很踏實和感動。我將它們貼在我房間的牆上,旁邊是一張世界地圖。在地圖上,我的手指時常停在我們相遇的國家,你的家園上,然後滑過曾經去過的地方、走過的路,提醒自己不要被現在的束縛感困住了。 你上次告訴我,找到了一份全職的工作,是和插畫有關嗎?你還適應新工作嗎?希望你過得都好。

 

***

 

我拿起了照片,是我和艾比在岔路口的合照。我們身後的右邊是一只將近三個人高的白底黑字的路牌,上頭寫著直行往穆西亞(Muxia),右拐是往菲尼斯特雷(Fisterra);在我們左邊的是一條雙線道的柏油公路,公路盡頭可以看見兩輛黑色的車,一台直行,另一台則是從左邊開來,準備左轉。公路的一邊,靠近我們的是長滿綠草的小丘,上頭種有一排三層樓高的松樹,還有一叢當地很常見的金雀花叢,但這些大多被路牌擋住了,只看得見一小欉金黃的小花,在路牌右邊冒了出來。

 

我和艾比兩人緊擁著彼此的肩膀,笑得很燦爛,或者是說,我笑得很燦爛,艾比的笑是壓抑著痛苦。那天清晨,我們六點就出發。天黑得很乾淨,沒有月亮。兩個人拿著手機在黑暗中掃著微弱的白光,尋找路上的指標,確定我們走在正確的路上。我們走得很慢,因為艾比的腳上各有十個水泡,正折磨著她。

 

我和艾比是前年在英格蘭相識。當時她在一場暴風雪下,從蘇格蘭坐了9個小時的巴士來到倫敦郊區裡的一間和平咖啡館當志工。當時因為風雪太大,封閉了許多公路,她比計畫晚了兩天才抵達。艾比一到咖啡館,散發的氣息是清俐落,身上的打扮和背包裝備,看得出是極具經驗的長程旅行者。她及肩的紅髮,臉上佈滿棕色雀斑,靦腆的笑容裡,縫似乎分得太開;深藍的眼眸深陷在眼窩裡,突顯臉的立體,但似乎陷得太深,眉頭又太高,拉長了眼皮,讓她看起來很疲憊、比實際的年紀還老上許多。

 

艾比前一個夏天是待英國南方的小島上,在一間專營夏天觀光客的咖啡館工作。夏天、海邊和下午茶,是英國咖啡館的侍者忙得昏天暗地的三個關鍵字,但也訓練了艾比做事速與俐落。所以在和平咖啡館裡,相較其他訓練無素、只來討個換宿工作的志工們,她果決又精確的動作,相當令人驚豔。

 

冬天的英格蘭,8點才日出,下午4點便日落,上班時天才剛亮,下班後又即暗下。而1月中的氣候,正準備進入狂肆的冷冽,但對她來說,比起出生長大的蘇格蘭北方的小島,這裡的冬天是相對宜人。艾比說,她受不了一整天都待在室內,所以每天一下班就邀我一起散步。兩個人走在日落後的黃昏,在風雪過後的原上,散步好長好長一段路。一路上艾比不大說話,即使回答問題,也十分簡短。

 

艾比的電腦存有許多美麗的圖片,都是她畫的插畫。其中一幅,是黑筆勾勒出一隻幾乎占滿畫面的貓頭鷹,體積龐大地站在非常細的枝枒末端上,周圍有許多補夢網。貓頭鷹的筆觸簡單,或點或短促線條在白底上撇出羽毛的紋路,而背景是一片沒有層次的天藍。整張畫看起來童趣,但貓頭鷹深的眼眸,令人無法離開視線,它優雅地藏住了憂鬱,洩露了不容逼視的悲傷。看起來很像艾比的眼睛。

 

她在咖啡館只待了十天,之後又回到了蘇格蘭的大城格拉斯哥,借宿在妹妹租賃的公寓裡。艾比在大學,學的是插畫,畢業後,就過著夏天在觀光客聚集的地方打工,領有豐厚的小費,冬天再回到蘇格蘭專心作畫。

 

在我回到了愛丁堡工作,她曾經來找我兩次,都是她主動提起。只是一如往常,不論是在愛丁堡的公園裡,或是搭公車到附近的小島上,散步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她總是靜默,回答總是十分簡短。

 

艾比在英國南方小島工作的時候,曾有一艘獨木,工作之餘就獨自下海遊蕩;又曾經一人隻身前往澳洲打工旅行,以及有許多自助旅遊的經驗,在在顯示了是一個獨立自主、陽光女孩的形象。但當她被詢問主意的時候,常會緊張地咬指甲,看似一個焦急不安的小女孩,眼神閃著惶恐,吞吐說我不知道……,或者就轉身離去。當以為和她的友誼就要到一個盡頭了,她又會忽然出現,問候好不好。

 

春天才開始,艾比忽然發現子上有顆腫瘤,開了一場手術。那年夏天她便無法再到英國南方的小島打工,於是接了一些寫稿的工作,為亞馬遜物流網站寫購物評價,多出來許多的空閒時間,就在慈善事業經營的二手商店作志工。她說要不然整天都待在室內,沒和人接觸。雖然才經歷了手術,收入又比過去短少,但當她知道了我在西班牙徒步旅行,興奮地想與我同行,而且就在確定了我答應她一起徒步的當天晚上,立刻訂下機票。她說這是她做過最衝動也最瘋狂的決定。

 

只是五天的徒步旅行,她只背了一個單日旅行的背包,而且沒有帶上睡袋。因為背包沒有減重系統,第一天幾乎每走20分鐘,就得停下來休息,一般人走6個小時的路程,我們花了將近9個小時完成。

 

第二天,我們就吵架了。那天的距離比第一天還多了10公里,以艾比的腳程,是多了將近3個小時。路途漫長,天氣又炙熱燙人,看見噴水池旁有座涼亭,就趕緊坐了進去。艾比的身上背的兩只小水瓶,一個早上走下來,只剩了了半瓶水,她問:「旁邊噴水池的水可以喝嗎?」她聽見我說不曉得,只拿了手機要她查水池上的西班文,忽然臉色一沉,看起來像是被冒犯似的,只下一句:「算了,我還夠喝。」天氣很熱,路還很長,只剩下半瓶水,怎麼夠喝?

 

涼亭外邊的馬路,不斷地有徒步者經過,但沒有人敢靠近或問候。天氣熱得沸騰,但涼亭裡似乎正滾著熊熊烈火。艾比一如往常的,十分靜默,什麼話也不說,一個人坐在涼亭邊上,熾熱的烈陽下,手背不停地往臉上擦。

 

後來我們和解了,但那天下午,艾比硬著頭皮,不喊休息,走了好長好長的路,兩隻腳各磨出了十個水泡是一聲也不吭。到了旅舍,脫下了子,才發現腳掌上一顆一顆的水珠在皮膚裡晃動,有的甚至比兩個姆指還大。熱心的徒步者看見了,趕緊拿出針線為她治療,每一條黑線穿入每一顆水泡,線頭線尾留在水泡外,排出組織液。穿刺完了,兩隻腳像是縫著滿滿的黑線。

 

艾比什麼也不說,一個眉頭也不皺,就像她畫中的貓頭鷹。而深的眼神,在深陷的眼窩裡,似乎洩露了悲傷的祕密。

 

早晨5點我們便起床整理裝備。在黑暗的天空上,前方是一列北斗七星;左邊傳了來滾滾溪流聲。我們似乎是走在一座山丘上。在咖啡館裡吃過了早餐,艾比看著前方的天空,遺地說:錯過了日出,我們還這麼早起來。走到了一邊通往穆西亞,另一邊通往菲尼斯特雷的岔路口,看見了前方有三個男人,也是徒步者,正在路牌前拍照。我們請他們幫忙為我和艾比合影,其中一個男人還忘了收回他的登山杖,就立在路牌的杆子旁。照片裡的我和艾比緊擁著肩膀,艾比笑得很開心,忍耐著腳痛的開心。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一下火車,小惟就被狂烈的陽光刺得張不開眼,空氣中飄來油炸臭豆腐味,媽媽握了握他的手,「記得這裡嗎?」小惟搖搖頭,「怎麼會?你之前不就和阿公阿嬤一起住二水,那我們今天回來要做什麼?」「看妹妹。」「對,我們今天要帶暄暄回家喔。」小惟瞇起眼睛,車站外的街道像反光一樣亮晃晃,一個人都沒有,好奇怪的地方。

  今天是小惟幼稚園小班放暑假的第一天,還沒睡醒,他就被媽媽拎起,趕上最早的一班火車,半睡之間,他聽見媽媽急促的講電話,像在談公事、又像在和爸爸說話,聽起來兇得不得了,快要吵起來了,所以小惟一路上睡不太好,加上不習慣坐長程火車,頭暈得不得了,一直想吐,就這麼折騰了四五個小時。至於妹妹暄暄,小惟僅有的印象只有話筒那頭傳來的脆脆嗓音,發出類似「阿濟好」的聲音,到底是什麼意思,小惟也從來沒搞懂過,只知道掛上電話後,媽媽總會滿臉心事,有時候媽媽會跟他說,妹妹在二水吃了很多苦,有時候會說,一定要趕緊把他帶回家。他想,妹妹一直沒回家,一定很可憐。

  六月底的艷陽曬得他們直冒汗,小惟和媽媽在路上繞了好多圈,才終於在一戶矮房前停下來,小惟抬頭看媽媽,媽媽的嘴巴抿了起來、胸部起伏得很快,媽媽的眼睛死死盯著前頭的紗門,像是盯著一頭猛獸般,小惟摸了摸衣襬確定像媽媽教的那樣,整齊紮在褲子裡。他們一起吸了口氣,推開門。

  門內滿室的陰暗令小惟不禁快速眨動著眼睛,一片眩暈的暗襲入眼底,耳邊倒是先傳來此起彼落的聲響,他看了看客廳裡的四五個大人,認得的只有大伯和阿公,阿公坐在角落的搖椅上,正嘰哩咕嚕和媽媽說著聽不懂的台語。小惟向走廊內探了探頭,瞄到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在走廊間跑來跑去,身高不到兩邊的門把,遠遠的好像能聽見玩具發出的音樂聲、還有纏夾不清的嗓音。

  「暄暄,來給你媽媽和姊姊看。」客廳裡的大伯說,那小人兒轉過頭,咚咚咚拿著玩具跑了過來,經過小惟身邊一路衝到大伯跟前。小惟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混合著奶粉和霉味,不禁縮了縮鼻翼,身旁的媽媽蹲下身,一把拉住暄暄抱在胸前,媽媽長長的頭髮落到肩前,稀哩呼嚕說了好久的話。

  媽媽放開手後,小惟才第一次和暄暄對看,暄暄的臉和手腳在室內不充足的光線下,又暗又髒,短短的頭髮邊緣被剪成鋸齒狀,頭頂翹起幾根髮絲,暄暄的短袖衣服太大了,下擺垂在外面,不過他認得衣服上的卡通「小姐與流氓」,小惟很喜歡裡面那個優雅又有教養的小姐;暄暄穿著粉紅色的褲子,兩隻褲腳都捲到膝蓋上面,臀部附近還可以看到模糊的泥汙,腳上的涼鞋,喔……小惟認真皺起眉頭,咖啡色和深綠色的皮條交織綁成的鞋帶,這是我絕對絕對不會選擇的款式,小惟想著。這一整身裝扮太糟了,和男生沒兩樣。

  午餐是在家裡吃的,爸爸炒了幾道青菜和煎了條魚。這次他們回去之前,爸爸提早在二水待了兩個禮拜,說是要和阿公阿嬤商量點事。小惟一點一點小心的夾著愛吃的魚,瞥向暄暄,暄暄的碗中卻只有一疊青菜和幾塊豆腐乳,他埋著頭猛扒飯,飯粒落得桌邊都是,吃完一碗向阿嬤伸手遞出碗,又再盛了滿滿一碗,這次只配豆腐乳又是狂風落葉般掃光。小惟偷偷望向媽媽,媽媽果然一臉不贊同的看向暄暄,小惟趕緊低頭多夾幾口菜吃掉。

  吃完飯,從紗窗照進來的影子長長了點,爸爸牽著他和暄暄出門,下午兩點的路上,什麼車、人影都沒有,不遠處似乎有溪流淙淙不間的聲響,風像是從不知名的源頭那兒吹來,夾帶草林有些焦枯的氣味,穿過小惟和暄暄、爸爸身邊,又向遠方送去。天空藍得如同剛洗完曬乾的水藍色窗簾,輕輕飄動,小惟想,他從來沒有在台北看過這樣的天藍。

  爸爸牽著小惟和暄暄,暄暄拖著玩具車、另一隻手勾著一把陽傘,偶爾小跑步跟上爸爸的腳步。爸爸說,玩具車是前幾天暄暄知道台北的姊姊要來時,吵著阿嬤買的,說是想送給姊姊玩,沒想到向來大方豪氣的暄暄看到姐姐,也會害羞內向,一句話都不吭,不是因為不喜歡姊姊,別想太多。

  「把車子送給姐姐,你們在這裡玩,我去那頭等。」暄暄有些彆扭地把那輛玩具車推向小惟,喃糊了幾句,一撒腿就跑遠了,邊跑邊扯開手中的陽傘,傘邊綴著一圈鮮黃花飾,紅、藍、黃拼成一面傘圓,像極了一朵盛開的五彩向日葵,在艷藍天下奔跑著。小惟坐上那輛玩具車,想追上越跑越遠的暄暄,他踏下腳板,奇怪的電子音樂咿咿呀呀唱起,隨著路面平直下滑,速度漸快,溪水淙響和風聲呼吹也漸漸變得大聲,暄暄從路的盡頭一個好小好小的移動向日葵,放大成一個人形,幾乎還能聽見他腳步咚咚的奔踩著地面。「喂──等等我──」小惟大聲叫著,暄暄沒有回頭,小惟騎得更快了,忽然,「框」好大一聲,車輪駛過坑洞,小惟和嗚嗚哼唱的玩具車一起翻倒了。

  小惟不太記得那天回家之後發生了什麼,他腳上破皮又中暑,爸爸幫他刮痧之後,昏沉躺了一整晚。睡夢中,他跑上一條長直無底的路,路旁的景色熟悉又陌生,並列的大廈鐵門門口都掛著一隻對講機,和整排十來個小方盒郵箱,卻又蔓生著高過人頭的野草,窸窣低語一種他沒聽過的語言,奇異的是,他跑得非常非常快,而且完全不喘,整個人輕盈得像是要飛起來,當他飄起逐漸靠近天空時,望見天空是清澈的水彩藍,許多紅黃藍艷彩的雨傘在他上頭漂浮著,傘下都有一個人抓著傘,其中一個小人正是暄暄,一面哼唱玩具車的旋律,一面向他伸出手。

  隔天是媽媽搖醒他的,從媽媽陰沉的臉色看出來,他最好什麼都別多說,而且旅行任務失敗了。暄暄還在睡,他只和阿公阿嬤、爸爸道別,就拎著行李與媽媽一起走回車站。

 

  或早或晚,暄暄和小惟都搖搖晃晃地回到了這個城市,過起相互依靠的生活。二十六歲的暄暄在建築師事務所上班,做了三年的助理工作,小惟則還在博士班的苦海裡浮沉,每日在家開發食譜居多,做研究的時間只佔不到一半。轉眼間一學年到底,六月的太陽竟比殘酷的學術生涯還要無情,小惟正煩惱著要不要出去吃飯,「喀啦」鑰匙轉動,暄暄回來了,頂著滿頭大汗,表情怨毒,精緻妝容卻穩穩地貼在臉上,長捲髮也妥貼的盤成一個別緻的髻。一側身關上門,小惟瞥見他手上一把招搖的傘,七八種顏色高彩度拼貼,整枝傘柄還漆成牆壁白,俗氣程度直達宇宙邊際。小惟想像他撐這傘去工地查看的模樣,不知為何,那囂張野放的氣勢讓他想起,很久以前,某年夏天一朵盛開的向日葵花。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慢慢地,聽一場無邊際的雨落在宿舍房間窗外,感覺自己像是住在被大雨斷絕外界聯繫的小島上,沒有任何新的東西會抵達此處;慢慢地,和朋友走一趟像是沒有盡頭的路,大老遠走去戲院看即將上映的電影預告;慢慢地,窩成一個圈,讓許許多多故事如海水細細淹覆自己,從腳踝到心底,從浪花輕拍到濤天深浪。

  「沒關係啊,慢慢來。」我喜歡對自己、也對其他人說這句話。慢慢來,才能有耐心接受眼下不夠好的一切物事,也才能保存更長的一口氣,把一件事情堅持更久。像是變成一隻鬆軟的貓咪,纖細又敏感,穿梭於障礙繁多的世界,仍然優雅靈巧。

  我嚮往慢,卻本能的追從快。慢,從後天練習而來;快,卻更貼近本性。

  國小一年級時,我在安親班待過一年。寫生字簿的時候,我的速度總是全班同學最快,我愛當第一名,總希望在全班同學埋頭寫功課時,當那個最快、又寫得最好的學生。老師改完我的作業,督促全班「你們加點油,已經有人寫完了」,真是最好的獎勵。快,在我的個性裡,有了搶先、競爭的意涵。

  逐漸長大後,原先好批判的個性在社會科學的訓練下益發明顯,他人發表意見時,想趕快掌握到結論與與邏輯根據;讀書時亦然,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太適應精密隱晦的文學作品,文字堆造出精巧的意象、錯置時間序列、或篇幅過長,都讓我閱讀時非常容易不耐煩,「到底想說什麼?」一再有些急躁地問眼前沉默狡猾的詞句,我想看見的,大多是明顯劇情發展、和情緒最多的部分,除了這些,作品中的細節往往無法入眼,一面又感受到讀不懂、或是有負作品盛譽的壓力,而更加急促不耐起來。渴望明確直接,而無法忍受模稜兩可或不懂困惑。

  近年最頻繁的書寫是日記,我的日記不要求文字精確,有很多前後邏輯不一致、口語或誇張的表達也無妨,唯一的期待是,跟上心靈潛匿的步伐。像在樹林中追蹤一頭白鹿,如果能瞥見美麗的鹿角一晃而過,就拿起相機不斷按下快門,有時候卻又苦苦盯著地面的足跡,無法判斷這是鹿或者熊、其他動物所留下。

  上寫作課以後,我開始學習如何磨練一個作品,腦子像是有一百個時鐘同時轉動,一方面仍然追索著主角的心思浮蹤,另一方面,又得構想整體故事走向,字詞運用精煉、文句通順流暢。我似乎放棄了某些日記式的如電快速的直覺,轉而練習更緩慢的逐步推寫每個文字與進展,寫出作品,讓我像是多了一雙眼睛,不僅僅是觀視自己的心靈變動,也得反過來凝視自己落下的每個字、每幀影像,是否準確、有效果?

  快慢都是一種速度的描述,用來衡量主體位移距離與時間的關係,或是自己和他人、思緒和產出文字、情緒和日常作息的比較。對我而言,快與慢像是兩個相互牽制傾軋的齒輪,掣肘整台機器運轉,經常不和諧的發出嗄嗄聲響,性格中的速度差令我苦惱。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親愛的艾比,

 

今天收到你寄來的照片了。已經很久不沖洗照片,看見我們的回憶印在紙片上,像是原來模糊易碎的東西,終於切確堅定了下來,覺得很踏實和感動。我將它們貼在我房間的牆上,旁邊是一張世界地圖。在地圖上,我的手指時常停在我們相遇的國家,你的家園上,然後滑過曾經去過的地方、走過的路,提醒自己不要被現在的束縛感困住了。 你上次告訴我,找到了一份全職的工作,是和插畫有關嗎?你還適應新工作嗎?希望你過得都好。

 

***

 

我拿起了照片,是我和艾比在岔路口的合照。我們身後的右邊是一只將近三個人高的白底黑字的路牌,上頭寫著直行往穆西亞(Muxia),右拐是往菲尼斯特雷(Fisterra);在我們左邊的是一條雙線道的柏油公路,公路盡頭可以看見有兩輛黑色的汽車,一台直行,另一台則是由左邊開來,準備左轉。公路的一邊,靠近我們的是長滿綠草的小丘,上頭種有一排三層樓高的松樹,還有一叢當地很常見的金雀花叢,但這些大多被路牌擋住了,只看得見一小欉金黃的小花,在路牌右邊冒了出來。

 

我和艾比兩人緊擁著彼此的肩膀,笑得很燦爛,或者是說,我笑得很燦爛,艾比的笑是壓抑著痛苦。那天清晨,我們六點就出發。天黑得很乾淨,沒有月亮。兩個人拿著手機在黑暗中掃著微弱的白光,尋找路上的指標,確定我們走在正確的路上。我們走得很慢,因為艾比的腳上各有十個水泡,正折磨著她。

 

我和艾比是前年在英格蘭認識,當時我們在一間佛教靜心中心附設的咖啡館裡當志工,我在那裡待了七個星期,她只待了其中的十天。雖然初識只有短短十天,但彼此靠得很近。又或者說,她靠得我很近。

 

我當時只要一下班,就躲進房間,而艾比會邀請我一起出門散步。當時是冬天,她來的時候才下過了幾場大雪,微微起伏的麥田丘原上,還留有白色的殘雪。兩個人走在在田野間,走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如果我不說話,她也可以一直沉默著。我感到很不自在,所以總在尋找話題,而她的回答總很簡短,我就得不斷再開啟話題。

 

除此之外,在工作上我們倒是十分合拍。我的個性急,廚房的工作一忙,就會忘了自己到底出了哪些菜,而她的性子慢,但很俐落,當我接收了從吧台傳來的訂單,她負責填入三明治的餡料,我再拿來烘烤和擺盤。過程裡,像是兩個相合的齒輪,安靜且精準地送出每一道菜。在她來之前,與在她離開之後,沒有和其他人能如此有默契的工作。

 

後來我回到了愛丁堡,在一間紀念品店當華語銷售員,住在格拉斯哥的她曾來拜訪我兩次,都是她主動提起。只是一如往常,不論我們是在愛丁堡的公園裡,或是坐公車到附近的小島上,散步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我還是不斷在尋找話題,而她的回答總是十分簡短。

 

我一直在想,她怎麼可以如此違和。艾比曾在英國南方的小島上,有一艘獨木舟,工作之餘就獨自下海遊蕩;又曾經一個人在澳洲打工旅行,種種都是一個獨立自主的陽光女孩的形象,但每次當問她主意時,總會緊張地咬指甲,不論我是鼓勵的眼神、或是心急的逼問,都是吞吐又不安地說我不知道… ,或者轉頭不理睬。每每以為彼此的友誼就要到一個盡頭了,她就會忽然出現,問我好不好。

 

會答應她一起來徒步旅行,其實百分之八十是因為我的自私。當時已經走了23天,走得很寂寞,內心撞擊得很痛苦,甚至希望報復,而至於對誰報復,自己也不甚清楚。有的思緒,像是紅著眼睛、呲牙裂嘴的小獸,有的則是縷縷白煙,切實又堅定地往上冒。當時艾比沒有穩定的工作,除了在家接稿為亞馬遜的物流網站寫評價外 (英國人做生意也是不誠實啊…… ),就是在一間慈善企業經營的二手商店做志工,而且一個月前她才剛結束一場開喉手術,我以為她會來的機率應該不大,沒想到在我答應後,她當晚就立刻訂好了機票。當我知道她確定會來,一想到那五天的路,兩個人一路的沉默,她永遠的搖頭,心就沉重了。

 

後來,在第二天我們吵了一架,又或者說,是我碎念了艾比一頓。那天天氣很熱,看見噴水池旁有座涼亭,就趕緊坐了進去,我是熱得說不出話了。才中午,我們帶的水就要喝完,艾比帶的兩個小水瓶,只剩下半瓶水。她問我:「旁邊噴水池的水可以喝嗎?」我一直以來都是只要上頭沒出現什麼骷顱頭的警告標示,直接就裝來喝,但如果有人問我,就會謹慎以待。我拿了手機給艾比說,我也看不懂西班牙文,裡頭有西英字典,你自己查吧。她看了看手機卻說,算了,我還夠喝。我一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就火了起來。一個上午就喝了四分之三的水,接下來還有一半的路,怎麼夠喝?

 

一定是天氣熱的關係,所以心裡的火冒得也很大。艾比一如往常的,什麼都不說,一個人坐在涼亭邊上,熾熱的烈陽下,手背不停地往臉上擦。

 

後來我們和解了,然後那天下午,她硬著頭皮,跟著我走了好長好長的路,兩隻腳磨出了十個水泡是一聲也不吭。我看了朋友為她治療水泡的腳上,插滿了排出組織液的黑線,心裡很震憾。暗自怪她怎麼不說,但又閃躲著,像是打破花瓶的孩子,被壓著頭承認滿地的碎裂。

 

許多的遺憾和抉擇在她來之前就發生了,我心急地想彌補,在兩條路上想走一條快路。明天得趕路和朋友道別,我不想拉著她一定得跟我走,但她似乎為此很不高興。我想讓她知道我不會丟下她,只是心裡呲牙裂嘴的小獸正在哭泣,我照顧了誰都不是。

 

每一個抉擇都像蜘蛛網的結點,每一個點都是不期而遇,與領悟。結點與結點之間,絲絲相連,儘管走得再遠,還是在裡面,只是有的遠的再也不見,有的近的不懂珍惜。最後是在這個結點上覺悟了痛苦,來自的是不肯妥協。於是我心分了一半,一半照顧艾比,一半照顧心裡的小獸。無法兩全其美,至少對得住二分之一。但只有一片翅膀的蝴蝶是飛不起來的;小獸仍是哭泣,和她則是多了道充滿歉意的距離。

 

照片裡的我和艾比緊擁著肩膀,艾比笑得很開心,又或者說,我希望她笑得開心。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拆開包裝紙,一只蠟燭,有個男人的造型。卡特兩眼空了神盯著,轉身拿了打火機點燃它。蠟油熱融融地順著這只人形蠟燭緩慢滴流,瞬間冷凝的空氣固結了液狀的蠟,垂掛在脖子的周圍,他的臉消融了半塊。燭火的微光,在卡特房間裡孱弱地搖晃。

自從半年前出了車禍,在便利超商收銀、盤點、貨品上架、客人包裹取件找件,一切原本流暢的工作步驟就此瓦解成阻滯步行的坑洞。那晚卡特與同事交接晚班後,躲在後巷點了一根菸,想著今天是聖誕節啊,沒有人陪伴也沒有同學約要交換禮物。騎車回家的路上,星空晴朗的夜晚撅走了他直視的目光,抬了頭凝望星叢裡星點還有星點,細密如網像是從黑夜的深處灑往地面,想要捕捉些什麼。一輛卡車倒車,沒有注意後方迎向的卡特,撞上了。 

肋骨被外力撞斷了兩根,醫生說傷勢需要在家休養三個月才能恢復正常活動。

「卡特你還好吧?」

「喔….就肋骨被撞斷,醫生說休息幾個月。」

「是喔,好啦,你好好休息,我下禮拜找個時間是看你。」一個禮拜過後,卡特收到那位要來探病的友人簡訊說有事不能前來了。

每次約了卡特,卡特不是晚上要排班,就是下班後還得清點帳務,無法像一般上班族規律上下班時間,朋友漸漸地從約會名單中消除掉他。許多老同學得知卡特出了車禍,答應要來探望他,卻不見任何人影。

 

一滴蠟油從卡特僵硬掛著的笑容,開始融化流淌。

 

「店長,我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裡,抱歉我這陣子無法上班,醫生說我要兩個月的休息時間。」卡特在電話裡,突然感到這通電話打起來,有說不出的恐懼。

「蛤!你!怎麼會這樣…..,我的老天!好吧,真是的,你好好休養吧。」店長掛了電話後,在心裡咒罵了一聲,「雖然知道自己這樣不對,但是卡特真的給我帶來了麻煩!」。店長沒有提到會前去探望卡特的事。

 

卡特的頭感覺到一股灼熱在緩慢地侵蝕燃燒著他。額頭至眼睛的部位,被燒凹了一個槽像乳酪的孔洞,堆積一坑的液態蠟油,滿溢而出,偌大一滴的油終於流了下來,滑行過臉頰到胸前,癱迷在心窩結成白色的汗。

卡特夢想創立一間自己的玩具店,計畫在畢業後三年內存到足夠的預備資金,於是在那間從上大學後便開始每個寒暑打工的便利商店,直升為副店長,把自己所有的時間擠了出來,能排班的時間、同事翹班需要找人代班,他總是說他可以配合,他很明白時間等於金錢。店長相當信任卡特,甚至將清點帳務的工作交付給他,這間便利商店從店長到新進同事無不倚賴卡特。

 

「艾蜜莉,你今天去探望一下卡特好了,我得好好顧著店。」艾蜜莉是凱特便利商店的同事,去年聖誕節才加入的夥伴,剛上大學。卡特在巷子裡抽菸時,艾蜜莉把一包東西遞給他,是文具店可以買到的那種亮面星星花紋的包裝紙,物體有明顯的曲線。

「卡特,今天很謝謝你教我這麼多,這個送你。聖誕快樂。」

「謝謝,聖誕快樂。好好工作喔!」

艾蜜莉嘔著氣沒有享受到卡特在崗位時,工作都有人可以擔當照應的時光。聽著其他同事說卡特在的時後,工作起來多麼愜意,一點都無法想像自己運氣怎麼這麼差,還要連同卡特的份一起做。「天啊,我都沒時間約會了,還要去探病。等等跟店長說我家臨時有事好了。」

 

卡特休養的這段時間,只有一個人窩在房裡,幾乎只在客廳房間和廁所的十坪範圍移動,不想看電視,吃了一個多月的沙拉配麵包,忙碌的生活被索然無味的房間,被以前只是回家就躺著睡覺的床給佔據。我的生活不是這樣的。

 

一天天過去,困頓的時間感讓卡特經常錯以為自己在夢中,只有在夢中才有這樣荒謬的時空凝滯。整個人失了神,從腳底漂浮而起,因為頭部持續燃燒的燭火,有一股上升的熱氣拽著他。

 

大致可以行動,只是活動起來還需要習慣。卡特回到了便利商店工作。

 

同事不在像以往一樣熱情。

店長請卡特盡量待在收銀台就好。「不然你拖著身體做事,受傷了我還得照顧你。」

卡特的同學依舊忘記要約他。

 

卡特的夢靨沒有再醒過,夢裡他是那只蠟燭,一點一滴消磨殆盡。

---------

散文:自己個性中的快與慢,以及它對我寫作和閱讀的影響 (懿倫)

 

身為射手座的我,有著很多火象星座的人格特質。我熱情、喜惡分明、心性流動的性格,使得我給大部分人的印象是快熱而活潑的。比較精確來說,射手座90%都被說是三分鐘熱度,我也沒在這例外。「三分鐘熱度」經常在任何事上,帶我集中火力起頭奮進,端看三分鐘能夠延展多久,這熱度便能持續多久。因此在寫作和閱讀上,我總是懷著滿腹熱血就緒起跑,思緒被蒸煮地滾燙;起先運筆或翻開書頁時,我以為集中的精神能在一段時間儘快把一篇幅寫完閱畢,卻忽略了文章的豐富和內涵,需要更為緩慢而縝密的思維來運作及理解。心性容易漂流,意味著我耐心的不足、想法欠缺深掘,雖然這樣連動的結果,產生一種跳躍性的思維,有時候自己也感覺奇妙,寫著寫著會飄出一些脫軌的游絲,像是小吻魚咬着腳趾頭,擾動著我的心緒,癢癢的。

 

血型ABOAB,一個射手座A型,我經常覺得是老天爺在開我玩笑。要加以分析的話,我認為射手座落在B型,矛頓感才會消除。A型低調、傳統、迎合、優柔,B型果斷、堅定、有自我原則。正因為體內有A型血液,射手座的雄風氣焰時而轉為中小火,變得保守甚至膽怯,想像著手中弓已拉滿,待瞄准時機鬆手射擊時,卻猶豫不決。這樣的性格使我容易想東想西,在寫作上會擔心他人不懂我的邏輯,於是很容易使用到現成語詞句型帶入自己的寫作,又或陷入「這樣寫好嗎?」自我懷疑的情況,最終為了妥協折衷,寫出的作品時常沒有鮮明的個性,故事力道不夠。於閱讀方面,我以保守態度看書的方式,讓我只讀到表面的含義而已。因此造成的慢是這種猶豫的性格所產生的延宕感。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婚禮那天他遲到了,原本是擔心太早到,坐在位子上乾等無聊,所以想在附近晃晃,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再慢慢過去,沒想到卻迷路了。其實婚宴場地是知名飯店,隨便問個路人也可以很快找到路的,可他就不想這麼著急刻意。經過這麼多年,他覺得自己實在沒什麼理由答應出席,而他竟然願意賞光,就算遲到也該氣定神閒瀟灑進場。

        可那終究是他說給自己聽的話,從他到達會場時氣喘吁吁的模樣,看得出他終究是有點慌張。此時賓客都已入座,他一個人走進挑高的會場大廳,覺得特別古典氣派,就是那地毯梁柱燈籠整片紅,散發出一股靜默而張狂的氣息,讓他感到一陣胸悶暈眩。多年不見,竟然選擇這種地方辦婚禮,人果然會變,他心想。

他國中的時候就認識黃了,他倆在隔壁班,且先後都參加了國樂團。他打鼓,黃吹笛。他其實不喜歡打鼓,原本想選南胡,可是指揮老師說南胡不缺人,要他去補轉學同學的位置,他也就同意了。沒想到那年紀的其他男孩似乎都對於打擊樂器特別有興趣,好幾個男同學沒事就會跑來打擊組,大鼓小鼓切咚鏘,還有木琴鐵琴定音鼓,梆子雲鑼彈弓盒,眼花撩亂好不新鮮。

那些男同學常常拿了一根鼓棒就要什麼樂器都要亂敲一陣,而他總是忙著制止他們,「你拿錯了,那是打鼓的不能打木琴,木琴會壞掉。」其實有時候他也會拿著亂打,不過那是打擊組的特權,其他人還是得守規矩。

黃原先也是其他人,不過他不只是敲敲打打即止,卻是認真向他討教。時候久了黃也成了半個打擊組,有時候組員缺席,老師還會叫黃幫忙代打。兩人交情雖好,但也就是一般練團時的朋友,平常還是各自與各自的玩伴混在一塊,直到那次黃向他開了個玩笑。

那時候黃在班上是風雲人物,功課好又會耍寶,討盡便宜賣盡乖。他在班上雖然也很受歡迎,但相比起來總是拘謹膽怯了些,所以他總是欽羨黃那種自在無所謂的眼神。那天黃在打擊樂器室要他把眼睛閉起來,說是玩個最近流行的把戲給他看,他不疑有它闔上了眼,不料黃卻將兩根指頭橫放上他的嘴,假裝嘴唇相接,一時間他腦中飛過各種畫面,只是畫面閃過的速度實在太快,就像是爆炸似的,瞬間就全數燒毀殆盡,什麼也沒瞧見,他急著睜開眼睛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只看到黃滿臉賊笑,「幹,你白癡喔!」

他不知道自己是被臨幸了還是被霸凌了,他沒想過這兩件事情竟然這麼難以分辨,也沒想過這兩件是原來可能是同一件事。至於日後假霸王與真虞姬的故事,他已經好久都沒再想起來了。一直到後來他收到喜帖的時候,他也只記得高中畢業那天,當他終於稀哩嘩啦向黃傾吐的時候,黃回的那句「反正還是朋友」,卻就此消失。

他原來不打算去的,因為他搞不懂黃送這張喜帖來到底想幹嘛,都這麼多年了,還想要跟他和好重作兄弟嗎?還是想擺出派頭笑話他?他終究決定要去,反正那些日子早就過去了,他沒什麼好輸的,但要是能看見黃的臉上有一絲難堪,那可就值了。

好不容易到了宴客廳,門關著,裏頭傳來樂聲,新郎新娘似乎正在入場,他索性翻看新人的婚紗照,等進場結束再入席。「你不進去嗎?」一個小男孩打斷他。「喔,他們正在進場,我想看看照片等下再進去。」小男孩穿著西裝打領結,大概是新人親戚的孩子,竟有著故人熟悉的眼神。「沒關係啦,你再不進去就看不到了喔!」他還來不及反駁,小男孩已經把門推開,把他拉了進去。

他猜的沒錯,新郎新娘正走在他們前方,緩步上台,好在燈光打在新人身上,沒什麼人注意到他和小男孩。他們兩人輕聲地跟在後頭,他看著昔日友人的背影,一邊努力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一邊又覺得後悔為什麼來。突然之間,砰的一聲,穿著西裝的小男孩調皮的對他拉了炮,四散的彩帶掛上了他的髮。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爺爺總是說 : 如果聽到警報聲,不管你正在做什麼,放下,不要管,立刻跑!!
有好幾次,警報聲響了,只有警報聲而已,飛機還沒有飛過來,我想跟著媽媽一起走,而去找媽媽﹔或者,回頭去看看哥哥或妹妹,大家一起跑。爺爺看到了,就會破口大罵。一切結束之後,還會挨上一頓打。
爺爺說 : 什麼都不要管,跑就對了,不要回頭,跑就對了。

現在回想起來,爺爺說的是對的。
那天,警報響了,我和朋友在玩。我馬上就開始跑。跑沒多久,飛機就來了。
以前,飛機都沒有在我家附近丟炸彈,我玩的地方附近也沒有。
這次,卻丟炸彈了。
我還是一直跑一直跑,我終究還是跑的不夠快,火還是追上我了。
火像是用跳的一樣,直接跳到了我的背上,不敢回頭看我背上的火,也不敢停下來,只好邊跑邊脫得把衣服脫下來。只是衣服脫下來了,還是好燙好痛。當時我以為還有火在我背上,彷彿不管如何使盡的跑都跑不贏甩不掉背上的火似的。
火越來越大,到處都是火燃燒的聲音,還有非常熱的空氣,和想把我困住的濃濃黑煙。
火在濃佈的黑煙中亂竄,黑煙又濃又嗆又高,把路都遮住了,我差一點就走不出去了。
還好,我踩到了那條整個村里最平的那條路,那條最大最平給汽車走的那條路。
我一直跑一直跑,一步都不敢停。
我終於跑贏了黑煙!
跑出濃煙就看到有一些人一經在外面了,有軍人也有照相的人。
我對著他們喊燙,那些不認識的人就把水壺的水往我身上淋。然後讓我上了其中一部車,去到了醫院。

進到醫院,就是一段漫長又痛苦的過程。直到我長大懂事之後,我才知道我當時燒傷的有多嚴重,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奇蹟。而我兩個當時一起玩的表弟就沒有這個好運氣了。

等我再稍稍長大一點,好一點之後,大人們才讓我知道我被拍了照片,上了新聞。
我到了很多很多年之後才了解當年那張照片可能停止了戰爭,促進了和平。
那是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以後的事了,再我了解那點之前,那天的痛苦一直沒有削減。
長大之後,因為那張照片,我就成為宣傳的對象,宣揚美國有多壞等。
一個鄉鎮一個鄉鎮的走,宣傳影片一部接著一部拍。
每一個人都知道照片裡的小女孩是我!!! 每一個人!!!
每次,他們看我的眼神帶著憐憫,穿過我直直望到背後的疤。
好像,我從未曾長大,我還是那天那個在路上喊燙的孩子。

我經常為了這種眼神做惡夢,噩夢裡就更恐怖了,夢裡我一直哭喊卻沒有人救我。

 

我想走,離開這讓我噩夢連連的土地,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沒有人知道那張照片的地方。
而我也真的成功了。
我到了一個我從未到過的國家,並成為那裏的國民。
不再有人問我照片的事,我也不確定其他人是不是真的看過那張照片。
至少,沒有人認為那個小孩是我。

只是,我依然會做惡夢。

這裡是個美好的國度,我看到的人大部分是快樂的。我努力地過著跟他們一樣的平凡生活,我還跟他們信了一樣的教,去教會唱詩歌做禮拜。或許是這美好國度的關係,或許是沒有人認識我的關係,或許是信教的關係,我真的比較少做惡夢了。

 

離那場戰爭已經很久了。雖然對我而言,仍然如同昨日般記憶鮮明,那火那煙那嗆味
最近,開始有反戰團體邀請我演講,我又為了這段過去開始忙了起來。
有聽講者跟我說 : 我以為妳死了,我以為你早就死在那照片裡的大火裡了。你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大家的記憶都停在那張照片的一瞬間了。該不會大家都以為我死了吧? 真的是太可怕了!!
我接下更多的演講,宣揚戰爭的可怕。
直到那一天,演講結束,那個老人來到我的面前,不敢看我低頭低聲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
我完全不懂他為什麼要道歉,問了他是誰,我們見過面嗎??

他這才說 : 我就是那天轟炸妳村子的飛行員,我真的很對不起
 

那一天,我真的覺得,活下來真好。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每當我向人說起自己中途失明的經歷,故事的起點總是落在我大一那一年,也就是民國101年,然而我的手冊上的日期卻是民國9999日。

        儘管我在九歲時,也就是民國91年,就已發病,我卻有興在發病後仍然享有十年視力幾乎與常人無異的時光。發病時的年紀小得不懂得要怨天尤人,到了長大後也因為早已習慣帶病生活,更是找不到埋怨的理由。

        拿到手冊後我也順理成章地換了愛心卡,當公車的感應器發出三聲清脆的嗶嗶聲,我總倉皇地逃下車,不是因為自己的障礙感到羞恥,而是因為自己的沒有障礙兒羞恥。

        從國三到大五,眼睛的開刀沒有停過,手術的資歷以每年至少一次的速度迅速增長著;這期間我經歷了兩次大考,也經歷了兩次獲得確切診斷的憂鬱;幸虧總是關關難過關關過。

        和眼科醫生的距離不遠不近,恰恰是隔著一台顯微鏡的寬度;因此錦晚我們關係的長度已長達十五年餘,我很難有機會讓她們曉得我憂鬱的故事,並不是因為疾病與課業之間的簡單關係,而是因為或許較糾結難解的人際。

        當我在大學裡接受密集的心理治療已走出過往負面經歷的影響的同時,我的視力也迅速地減退。

        高二時開始會在平常閱讀時使用放大鏡,也在段考時使用特殊考場、延長作答時間的服務;班導師總是貼心地印給我大字版的課堂講義,我會進入學校的特教組,其實也正是班導師幫的忙。

        高三時,班導師提醒我要去醫院取得身心障礙的證明,以利學測、指考的特殊考場申請;我還沒有到達可以領手冊的標準,可是班導師、醫生、我,都沒有說破。我的成績很好,有次班導師卻私下把我叫來,跟我說,因為我不是會懂得讓自己的眼睛休息的人,所以不要想考太好,進師大就好,以後可以當公務人員。

        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儘管我已經二十四歲,我卻深信,從現在開始我才正要以我的真面目示人。

        至今我仍無法解釋,自己何以選擇保全課業卻丟失視力;我只知道當時憂鬱纏身的我如此迫切需要一個將全副情感與理性都投注進去的對象。救贖之於我並沒有辦法是一個真切具體的東西,在我有限的生命經歷裡,我只能抓住朦朧的或許是對自身命運的掌控感。

        我的永久的憧憬與追求,如此微不足道,就好像我一樣。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麗娜墊起腳尖,試圖從昏暗的窗戶找出任何一個可能顯現的身影。蘇珊彎下腰,把被子輕輕往麥克斯身上裹緊,順便摸摸它。麥克斯,是盧卡斯家的狗。大家都叫它麥克斯,只有蘇珊叫它寶貝。約翰緊盯著不斷喘氣的麥克斯,焦慮寫滿了小臉。卡爾雖然也很著急,但他比較穩重,如同以往的不太把情緒掛在臉上。但他畢竟是孩子,一面顧著推車,眼睛死盯著麗娜手上拉動門鈴的握把,好似現在麥克斯所有的希望都繫在這個握把上。
    陽光輕輕地灑在這個豐饒的谷地,天氣有點微涼。
    麥克斯是蘇珊去年在路旁撿到的,就在大家一起從河邊走回家的路上。它孤零零地坐在路旁,不知道是不是跟狗媽媽走散了。麗娜拿出吃一半的麵包,掰了一小塊放在手上,遞到小黑狗前面,它聞了聞,舔了幾口,才一口吃掉麵包。蘇珊不住地撫摸它,『我們可以養嗎?』她眨巴著眼睛。『我們先抱回去看看吧,說不定爸爸會再讓我們養一隻。』約翰把狗抱了起來,它也乖乖的窩在他的肩頭。
    盧卡斯家原本有一隻花斑狗,叫茉莉。它原本是媽媽年輕的時候開始養的,嫁給爸爸之後就一起搬來村莊,但在三年前因為感冒過世了。媽媽非常傷心,所以爸爸當時決定先暫時不再養狗。雖說如此,盧卡斯家三姊弟還是很想念有狗陪伴的日子。以前他們幫忙家裡的工作時,茉莉都會跟在他們左右。夏天有時候到溪邊玩耍,茉莉也會陪著他們一起下去游泳,好似一個保鑣。媽媽第一眼看到麥克斯的時候,就想起以前茉莉陪伴她的日子,想想也是時候再養一隻狗了。麥克斯是媽媽想的名字,因為想要跟茉莉有點連結,所以都取了一個ㄇ開頭的。大家都好喜歡麥克斯,尤其是蘇珊,一開始幾乎整天摟著麥克斯不放,一直叫它寶貝寶貝,最後連麥克斯也不叫了,就只叫它寶貝。
    這是一個寧靜的村莊,座落在一個谷地。家家戶戶基本上以畜牧維生,養最多的是綿羊,其次是馬,再來是一些雞鴨。盧卡斯家也不例外。三個小孩,麗娜,約翰以及蘇珊,從他們會走路開始,都開始學著做一些小雜務,餵餵雞什麼的。隔壁家一對夫妻就一個小孩子,名叫卡爾。從小跟三姐弟玩在一塊兒,久了就好像是他們的第四個兄弟一樣。他們在空閑的時候,就會一起去溪邊,去森林裡玩耍,前幾年茉莉會跟著,從去年開始變成麥克斯。隔壁家不養羊,他們種麥子,以及收集乾草賣給養馬的人家。他們有時候會把乾草堆成三人高的圓柱狀,四個小孩最喜歡推著這玩,一面玩一面想像他們是在大海裡面乘風破浪的大船,雖然他們都沒看過真正的海,他們對海的想像來自於卡爾家裡的圖畫書。『那一大片藍藍的水啊!』卡爾總是這樣說。

    村裡住一個脾氣古怪的老先生,據說他以前是獸醫,退休以後搬到這個村裡來。他似乎從搬來這邊就一直是一個人,很少跟鄰居說話,有也是簡簡單單幾句,而且從來不提他搬來村裡之前的生活。他有老婆嗎?他有孩子嗎?他心情好的時候會幫貓貓狗狗看一些小毛小病,心情不好時誰都不搭理。久了大家也知道他的脾氣,跟他打招呼但他不搭理人時也不會太大驚小怪。

    麗娜又拉了拉門鈴。他們四個孩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個壞掉的推車,整個車還行,只是輪子歪了,所以一直走不直,在滿佈石頭的崎嶇路上更是難以控制。卡爾搬來一滿懷的乾草,蘇珊把她最心愛的條紋被子拖出來,麗娜輕輕把麥克斯放進去,他們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從家裡走到獸醫家,卡爾的鞋子邊沾了很多泥土,臉頰因為用力變得紅撲撲的,約翰也是。麥克斯還是一直喘,它這樣不吃不喝一直喘已經三天了。三天前他們又去河邊玩,玩得一身水,回來時麥克斯就不太對勁。一開始還沒那麼嚴重,但是今天早上當蘇珊跑去麥克斯的窩抱著它說早安時,發現它不太動了。蘇珊當場眼淚就飆出來,馬上跑去找麗娜。麗娜把約翰叫起來,然後又跑去找卡爾。他們決定先不動聲色,怕媽媽傷心,想著先去找那個古怪的獸醫,看是不是可以請他幫幫忙。
    伊呀。門終於開了。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大陸性氣候是地球中緯度大陸腹地的一種氣候類型,由於受海洋的影響較小,年溫差大、降雨少。夏季氣溫高、氣壓低、濕度大,冬冷夏熱。

 

很多人都知道大陸性氣候,但聽過「大陸性」人格嗎?

這不是我媽的私房用語,但每當我對她交付的事,心有不爽或刻意拖延時,往往會從背後傳來這麼一句喃喃抱怨,「有夠大陸性的!」現在回想起來,也許那並不真的是某種責罵,有一點點更像是我的母親,某種程度容許了我性格的鬆懈與頑張。

 

這樣的「大陸性」,讓我在閱讀時習慣性在序曲徘徊,非要通透心懷才肯往後進行,最後不是牛步閱讀就是直接棄書投降,儼然另類閱讀障礙。但其實精采作品的閱讀,對我像是一場真理的漫遊,緩慢的進入方得安心欣賞美妙景色。

如果幸運因而觸動書寫,那就更像是行程中,停駐臨摹的心情。當然,常常因為「大陸性」,往往寫出溫差太大,溼度太重的細節。

 

大陸性的夏天還有個特色,溫度高,氣壓低。套用我母親的另一個邏輯,這叫做「炭火性子」,據說是我家個個都有的特質。是爐底半凋的低炭,平時無風無勢炎涼著半口氣,一遇風縷掀動,不必翻身就要紅徹鍋底的把自己燒燼。

這款脾氣在平時出現的機率,隨著年歲漸大而氣火消長。但當下要因此設想自己能寫出浩浩湯湯的章節,火信似乎仍遠。

或許我這爐文字的熱度還不夠,又或許,風還沒來。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Run myself

 

回絕了朋友的登山慶生邀約,才驚覺自己最近一次的爬山居然是十四歲以前的事。

「生日新日,就放開自己去做真正想做未做的事吧!」
盯著朋友的祝福,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的心思,緩緩生出波紋。
這幾年來一直撐持著身心,賣力工作累積下來的疲憊,這時彷若高浪,將我捲入迷惑的漩渦,四十大惑。

 

一直努力保持人生行事曆的節奏流暢,但永遠無止盡的工作,卻也一直將我困在原始的制約,日漸疲乏的生活佐以日愈沈默的生活,我就這樣,緊緊抱著自己的喜歡與討厭過日子。那樣一段一段打勾確認著的人生裡,我沒有不快樂,但也沒有很快樂。生日新日,我想不出,或是說,我其實無法定義,什麼是我想做而未做的事?於是那年的生日願望,下半場,就從自己曾經,定義是討厭」的事開始吧。

 

於是原來討厭走路、爬山的我,開始跑步。
從跑步機連續快走二十分鐘出發,慌亂、心虛、暗喜到開始相信自己可以從此一直跑下去,我的身體也接著發生一連串的變化。我照著網路上查到的資料,自己訂做一份簡單可行的跑步計畫。從跑步機連續走二十分鐘開始,到每天下班後能延著河堤,氣喘噓噓地跑半小時,我開始從能流汗,到能放鬆,到漸漸能跟著耳機音樂,邊跑邊對著迎面跑者打招呼輕鬆跑完一小時。三個月後,我居然順利完成第一場九公里路跑,沒有半路放棄,也沒有崩潰倒地。

 

體重下降,身形輕盈讓我更勤於練跑,隨著體能上升,跑步時間增加,我的飲食睡眠工作和休息幾乎都以跑步為重心。每周練四天,每個月至少報名一次五或九公里的路跑,一年後我計劃要完跑二十一公里,人生的「初半馬」。練得愈多,睡得愈少愈差,有時我累得在捷運上站著打瞌睡,或是到站前一秒才驚醒下車。親近的同事甚至私訊擔心我是否生病了?我原以為自己只是重新定義一個舊想法,此刻卻頭重腳輕,陷入一種身心困頓的窘境。

 

2013415日,網路跳出的快報瞬間把我轟醒。

打開新聞台看到那個現場,那些離終點不到一公里的跑者,如果幾個月前我的報名成功中籤,事發的那個時間點,我非常可能就在現場。

 

「看到新聞了嗎?如果從第二或第三組出發,兩小時五十分我就差不多是跑到那個地方,」聲音從喉中長出扭曲的枝葉,「然後,然後你看到了嗎?我不敢想像那有多痛,而且我可能就這樣不能再跑,或者就這樣,就這樣死掉了!」掛掉跑友電話的那秒,眼淚無聲狂流。當全身毛細孔都被即將完跑的汗水溶開,當跑者身心最無遮蔽,最脆弱也最歡暢時,那些鋼珠鐵釘與金屬碎片,在終點前一公里,刺穿爆碎了他們的身體。

 

我是跑者,我也是他們,邪惡的橫逆也令我疼痛悲傷。

不想只是記住」自己,喜歡什麼討厭什麼追求什麼逃避什麼,我得跟自己講清楚,什麼才是我真實想過的生活。只有在跑步時,我才明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雨水般流過頭皮和身體的汗,腫脹甚至斷脫的腳趾甲,從腳底一步步踩上腦門的痛感。

 

氣力放盡的同時,那不只是我的覺知,跑向夕照光影,明朗而純粹,是我的靈魂。

 

 

 

美國波士頓於2013415日舉行第117波士頓馬拉松大賽,在下午250分突然發生2起爆炸,兩個裝滿鋼珠金屬碎片的炸彈分別於費爾蒙科普利廣場酒店終點線觀禮台附近觀眾區及一家體育用品店在12秒之間先後爆炸,二者相隔距離只有100米,另有第三次爆炸於355分發生。整起爆炸攻擊案造成3人死亡,183人受傷,其中有多達30人因爆炸而必須於現場緊急醫療站或醫院截肢。警方於爆炸區域附近再找到3處放置炸彈點,並當場進行爆破拆除。

 

圖文不相當:

2013/14 連兩年沒抽中波士頓馬拉松,2014參加舊金山馬拉松。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從小我就有個壞習慣,吃飯的時間總是沒胃口,食不下嚥。這問題在中餐時候尤其嚴重,常常中午新聞播完,家人都下了飯桌要接著看藝節目《好彩頭》了,我還在位子上,口中含著始終沒吞下的飯菜,不然便是啃咬著湯匙拖磨發呆。直到綜藝節目結束了,要開始播午間劇場《菜鳥配鳳凰》了,我媽才會終於死心得把我拉到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逼著我把飯都吞下去。

        原先這習慣雖然困擾著我媽,卻並不怎麼困擾我,直到上了小學一年級,每個禮拜一都要上整天班,從此每個禮拜一的午餐時間就成了我的噩夢。午餐時間從十二點到十二點半,只有三十分鐘,之後則是半個小時的午休時間,這時教室的燈都會關上,所有小孩不管睡得著睡不著都得趴在桌上,整間學校就像在萬安演習,安安靜靜。

為了趕在教室燈關之前把飯吃完,我的午餐時間常像在執行什麼搶救人質的重大任務,不敢有半分差池。我一邊咀嚼一邊盯著分針和秒針,逼著自己要在指針走到哪裡之前再吞一口。無奈越緊張越吃不下,總在我好不容易攻克了大半飯盒的時候,卻又聽見鐘聲響起,任務失敗,人質蒙難。

人質是誰?人質是我。每次鐘聲響起,老師便會要那些還沒吃完的同學坐到講台的階坎上繼續吃,讓大家看看你到底要吃多久。老師見我屢次來不及吃完,對我搖搖頭說,「吃這麼慢,不行喔,這麼丟臉怎麼做班長?」然後我只好忍著淚水(大多沒忍住),羞愧地、小聲地用鐵湯匙挖著鐵飯盒裡的飯,深怕在安靜午睡的教室裡,鏗鏘挖飯的聲音,還要再召來眾人嘻笑。

我媽聽聞我在學校裡的這等憾事,便幫忙出了一個主意,以後便當帶水餃十顆,一口一個,十口就能吃完。沒想到這方法竟然奏效,我於是帶了一整年的水餃便當。同學發現還以為我愛吃水餃,其實我一向是目眥欲裂地盯著時鐘吃飯,根本不知道水餃什麼味道。

長大之後,吃飯這件事雖然不再困擾著我,不過那個與分針秒針相對而食的經驗,卻讓我難以忘懷,那大概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時間進逼的不可抗拒,同時也開始了我與時間屢戰屢敗的對抗。

讀書和吃飯對我而言頗為相像,都是為了填滿一些什麼,卻也同樣始終填不滿那個什麼。不同的是,隨著年紀增長,吃飯漸不成問題,讀書卻令人越來越焦慮。有個朋友說他開始工作之後,有好一陣子不敢逛書店,因為每次進到書店看見滿架滿架的書,他就感到恐慌,怎麼還有這麼多的書來不及看,怎麼辦?那種手足無措的焦慮我感同身受。

三年前我換了工作,從每天工作十二小時以上的忙碌生活回到朝九晚五的日子。剛開始的時候,多出來的時間讓我優閒寬慰,然而過不多久,那樣的悠哉卻讓我感到焦慮與罪惡,畢竟自己說了換工作是為了想做的事,結果若只是懶散得過日子,是不是會離我優秀的朋友們越來越遠,最終會不會被放棄?於是閱讀和觀影就成了我的安慰劑,小說、電影、科普、報導文學都是我的一千零一夜,都是為了逃避死限而搪塞自己的知識與故事,假裝汲取養分,假裝人生充盈飽滿好充實。

那陣子,只要有空就覺得該讀書或看電影,有時手邊不巧沒書,便會焦慮地拿起手邊食品包裝上的說明文字盯著讀,叨叨唸唸,停不下來又不知所云的戒斷症候。可怕的是,癮頭一過,卻連讀過什麼都不記得,越讀越心慌。

最終讓我慢下來的是寫作。對我來說,寫作就像在做一場清醒的夢,雖是有意識地去重現過去的經驗與想像,卻又每每難以控制出乎意料。寫作讓閱讀開始有了意義,讓我從那跑馬燈似的閱讀當中,逐漸分辨出裡頭的燈光與雕花,而不再只是被變換的光影給迷惑。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5月5日 陰晴

 

當我和艾比從咖啡館用過早餐走出來,就已經錯過了日出。乳白的積雲掩遮了太陽,天空反而白得刺眼。左轉走進小徑,沒多少就看見了盡頭延伸出去兩條寬敞的柏油公路,一條直行,一條右拐。路旁豎立一塊白底黑字的路標,意示著直走的是往Muxia,右拐的是往Fisterra。

 

從這裡開始,原來單條直往的路徑,環成了一個圓。他們今天將會從Fisterra走到Muxia;我和艾比的行程雖然比他們晚一天,但今天也還是可以走到Muxia。直接從這個分岔點走去,距離26.5公里。

 

路標前站有三位男士,請我幫忙他們與路標合影,後來其中一位男士再為我和艾比在路標前合影。一位男士的登山杖還倚在路標的桿上。今天開始,不再倚靠登山杖走路,原來已經是走32天了,但從Santiago走來的第一天,和艾比說話時沒注意,腳滑下坡,撐斷了一支;而昨天晚上發現另一支的零件在路上掉了,也無法用了。

 

凌晨6點出發時,天空還是黑的,我和艾比搖著手機的光,尋找路旁的黃色箭頭和貝殼指標,確定是走在正確的路徑上。穿過一座小橋後,路徑是在開闊的山丘上延展。天空黑得很乾淨,沒有月亮。聽著左方傳來溪流聲,與腳下踩著細礫的腳步聲。手機微弱的白光映在腳尖前的路徑,遠遠看去,像是一團星霧在暗黑的宇宙裡緩緩前進。眼前是七顆斗大的星在天空排列成一只偌大的勺,靜靜地閃爍著,像是召喚。一路走,我關心著艾比。兩天走來,她的兩腳各有十個大小不一的水泡。

 

黑得什麼都看不見,除了身旁的艾比和眼前的北斗七星。我拿起軟糖,和艾比分著吃,兩個人忍不住爆笑了出來。艾比是特地從蘇格蘭飛過來和我徒步旅行的,沒想到為了和我追人,清晨5點起床,只吃了幾片餅乾,就得摸黑與我一起出發,還得在下午2點半抵達Muxia,在他們公車離開以前。32.5公里的路,要在8個半小時內走完,扣掉午餐時間,平均時速至少每小時得走4公里,中間完全不能休息。而艾比兩腳長滿水泡。

 

漸漸看見樹影的輪廓了,模糊地襯在微微透亮的暗藍天空前。一堵石砌矮牆沿著土徑,帶著我們順下坡。坡底下是一個正要從睡夢中甦醒的小村,發出幽幽暗藍色的光,幾只鵝黃的街燈亮著。下坡後,迎向一面牆,上頭畫有地圖。7點15分。才走了3公里。

 

走過小村,土徑的盡頭隱約是與土徑垂直的柏油馬路,白色的路燈像幽魂般,間隔平均地懸在馬路上。昨天傍晚看見艾比的腳長了這麼多水泡,原來想要放棄她的,尤其在知道了他們隔天下午2點半就要離開。當時以為他們在說笑。從Fisterra走到Muxia,距離是29公里,至少要走7個小時。怎麼走?他們說早上6點就出發。其實回話的「他們」,只有他,而他不是「他」,是艾伯特。跟他一起走了十天,直到發高燒,後來艾伯特就一路追到了他。原來打算到了Muxia,隔天再坐公車和他們在Santiago碰面。「不行了,我隔天一早的飛機。」他說。花了一個月,狠狠地追,穿越了整個西班牙北部,結果竟是如此。

 

我原來向艾比說,他們明天下午2點半就要走了,我凌晨4點就出發,再和你在Muxia會合。艾比看起很失落。是因為腳痛,所以眼眶泛紅嗎?

 

兩個星期前,因為在大雨中,堅持要走。以為他在雨中走少一點的話,我走了多一點,彼此差距30公里的距離,可以縮短。30公里,相當於一天的行程。後來在雨中著實走了6天,直到最後一天,不僅下暴雨,還下冰雹。到了旅舍,就倒床不起。只好休息一天。固執的結果,就是一天的距離,變成了兩天。

 

當時曾傳了訊息問他,什麼離開西班牙?他沒有回應。

 

失神地坐在旅舍外的石基上,望著深藍的天空。安卓說:「不要用走的,坐公車去啊。」他以為艾比只是一般來走路的徒步者。後來他知道了,痛苦沉著臉說,你必須和艾比一起走,「她是因為你,特地從蘇格蘭飛來的」。

 

路燈亮了。今天的天氣很好,曬得我和Abi的臉都紅了,晚霞豔得像是暖爐的火光。只是一直有水,滴在我的手上。

 

艾比把自己蒙在毯子裡。不熱嗎?艾比。搖了搖她。艾比掀開毯子,一臉驚恐。「我們還是一起走。慢慢走。早點出發。」艾比與其他人睡在樓下,我一個人睡在閣樓。艾比跑上樓,怕我哭得沒有呼吸。

 

艾比走得很慢,她的背包沒有減重系統,鞋子又太合腳了。我看著眼前馬路上,發著幽幽白光的路燈,就決定要在路上攔便車。以為艾比會很失望,畢竟這是她特別飛來的旅行,沒想到她很高興,「真的嗎?」甚至是一臉不可置信。是我太折磨人了,還是艾比腳上的水泡太折騰了?

 

但走在公路的時候,沒有車子;走進了田野小徑,沒有人。已經11點了,還有16.5公里。之前是5個小時走了15公里,現在只剩下3個半小時了。而艾比必須一直停下來休息,她的腳太痛了。

 

在切入一個小鎮之後,身後駛來了一輛廂型車。艾比舉起姆指,向他攔車。只是坐在駕駛座的男士聽不懂英文,而我們聽不懂西班牙文;地圖拿出來向他指了指位置,也聽不出來他在說什麼。只知道他比著旁邊的副座說,只能載一個人。他的後座塞滿了貨品。艾比要我先去,但我搖了搖頭。心裡害怕。怕到那裡的時間太早,怕見了他的時間會太多。想見他,但又害怕見到他。

 

只剩下3個小時了。

 

「艾比願意讓我先搭車離開。」我心裡想著,像是終於拿著到鑰匙。我向艾比說,我曾經和朋友每小時5公里的時速走路,我不用搭車,可以走得到。「我一定得走到。」我心想著。艾比的眼眶又泛紅了。

 

後來的3個小時,只覺得身旁的風景,像兩邊的火車交會,只看得見火車變成了許多快速閃過的線。是蘇珊娜讓我知道,一個小時5公里的時速是怎麼樣的感覺。我想像蘇珊娜就走在身邊,聊著她兒子暗戀一個網路上認識的女孩!她的女兒連腳踏車的車燈都不會自己換!她有兩個前夫,這輩子不要再談戀愛了!她說朝聖之路這麼安全,她才不會每天和家人通電話,連簡訊都不傳!「這是我自己的旅行!」腦海裡回想著蘇珊娜說話的速度,步伐回復當時走路的速度。

 

穿過了馬路,接下來就要走入了森林。1點了,還有5.5公里。

 

「Muxia?你要到Muxia嗎?」一位穿著印度棉長袍,包著印度頭巾的西班牙人從馬路走了過來。昨天遇見過他。我點點頭,連一個「是」都累得說不出口。「跟我來!走捷徑!」

 

他從巴塞隆那走來,已經走了1000公里。手上拿著像是祈禱的法器,正冒著煙。他一邊走,一邊搖晃著法器。走在他的後面,法器冒出的白霧包住了我,像是浸在他的祈褔裡。他的步伐不快,而我也無法走得更快了。

 

「Muxia就在前面了!我要休息,你要喝杯咖啡嗎?」我笑了出來,和他揮手道別。接下來是一路下坡,速度又逐漸回復5公里的時速。轉過了這個彎,看見了遠方幾個紅色的屋頂,Muxia就在眼前翁鬱森林的後方了。

 

1點50分進入了Muxia小鎮。後來才知道,如果轉進入森林,而不是和邊走邊祈褔的男士一起走在馬路上的話,可能就要隨著路徑在海邊繞了很大一圈。

 

2點,見到了他們。

 

「他們」多了一位不認識的女孩,戴著墨鏡。大多的時間是艾伯特和我說話,而他和那位女孩說話。靠得很近。一路原來還幻想著,見面時我們會激情地擁吻嗎?他會淚流滿面地請我跟他一起走嗎?結果,熱情地衝了過去,撞得太用力,他還痛苦的悶嚎了一聲。

 

什麼事都沒發生。平靜地像是朗頌完一篇沒有韻腳的詩。

 

送他們到車站,看他們逐一上車,透過暗藍的車窗,他們三個人分別坐進前後的位置。公車還沒發動,我就離開了。

 

我往回走,走在沿著海灘平鋪的灰磚人行道上。海,是銀藍色的,浪輕輕地起伏著。像是看完了一場電影,從黑暗的戲院走了出來,太陽刺著眼;紅燈切換成了綠燈,車流撲撲地走。現實的世界仍是運轉著。我坐在沙灘上,在這裡可以看見從海灘轉入小鎮的路徑。我聽著海濤,等待著艾比。

 

「準備好了嗎?」我和艾比站在分別指向Muxia和Fisterra的路標前,緊緊環抱著彼此的肩膀,準備紀念瘋狂的今天。「來!笑!」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慢,是在凝視中,感受時間像風一般的流動;是斑駁木門的影子,緩緩地在神廳的水泥地上移動;是無風的森林裡,蜥蜴鑽進草叢,一片綠葉輕輕地搖動。

 

如果我可以完全擁有時間,我會非常樂意把自己熱愛的事物,慢慢地浸漬在時間裡,即便是平常我沒有耐心以對的瑣事,也能樂在其中:花四個小時熬一鍋湯;一整天細細地擦拭廚房的櫃子;站在公車站牌底下研究機車騎士的表情與扮相。我喜歡在做的當下,享受每一個細節,把它們排列整齊,尋找最美的樣貌。就像以點畫的方式畫一幅油彩,將油彩一點一點地打在畫布上,在每一點的顏色,與點出來的色塊裡,感到飽滿、充實。也因此,當母親鼓勵我寫小說,我是肅然起敬、嚴陣以待,斟酌每一個字句,探求每一個角色的心理層面,大口吞下了許多故事,放在胃裡消化不良。然後過了18年,仍然是停留在小說的第一個句子。

 

現實的生活裡,我是無法完整擁有時間的。我必須屏住呼吸,保持最佳的精神狀態,在分割寶貴時間的瑣事裡,找出一條不會與人相撞的線路。在擰扭出來的時間中,恢復自己畫點彩的速度,打開書本、拿出字典、規劃寫作,然後發現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第一部花了18年的小說,仍然只停留在第一個句子裡。

 

因為喜歡慢,連煮飯、吃飯、打掃房子都慢,結果壓縮了原來留在後頭慢慢享受的事。就像在小學裡,終於引頸盼到了午餐時間,而慢慢吃的結果,就是只能在最後五分鐘狼吞虎嚥心愛的布丁。意識到自己這種極端的慢逼出了極端的快的性格,生活失去品質,終將讓自己一事無成,決定汲取前人的經驗,效法他們的作息,於是網路上俯拾即是的村上春樹作息生活表,成為了我緩緩前行的軌道。

 

小時候喜歡看雲,雲瞬間變化萬息,腦中就跟著這些形象胡編故事。看雲,是進入了一個幻想世界,看書也是,所以小時候也喜歡看書。小小年紀就寫星辰,寫感慨,故作老成的體悟都是來自書裡人物的悲歡離合。而長大了,閱讀則是摻著目的;在困頓中想尋找一個答案,在迷惘中想看見一條蹤跡,在自卑中想得到一個救贖。小時候是一字一字地讀,長大了則是一頁一頁地翻,書闔上了就忘了。小時候是看完了這本書,才拿下一本,長大了是這本還沒看完,又買下了許多書;愛上的不再是讀書,愛上的其實是一個喜歡讀書的形象,一個書櫃裡有這些書代表的品味的形象。

 

於是寫文章也是如此。小時候寫字,想試著把鄉下清新的空氣、把對老房子、竹林小溪、蛙鳴、鷹嘯、和在芭蕉葉上遊戲的思念藏在文字裡。11歲的自己,穿著白上衣、黑色百褶裙,轉下了教室旁的磨石子樓梯,想著自己這一生只要稿紙和筆就夠了。長大了的寫字,則是不斷與自己對話、宣洩不滿的管道。世界的腳步很快,我在競速中,逐漸看不見文字,迷失在總是暴衝、沒有耐性說好一句話的混亂裡。

 

直到有了一份工作,每天每天做的就是看小說。看完要分析、歸納文意情境、角色性情、月亮出現了幾次、她又哭了幾次。每個星期的會議都有新方向,於是又得重新歸納、分析和整理。一年半後,一落書翻了五、六次,電腦檔案裡盡是血淚斑斑的整理痕跡。我喜歡慢,但遇上了比我的慢得更慢的老闆,結果就是躲到了國外,整整兩年不翻華語書。

 

然後心中有話想說了,然後驚覺年紀不再花樣年華,再不努力踏實地走,地球的轉速將會把我甩了出去。書,開始看得慢了,是真正的看,不是在自己想像的外界眼光裡去營造形象的看;還是會被故事深深吸引,還是會想到還得再重新看一次就覺得心煩。但就像去年一個步伐一個步伐地橫越了西班牙北部,從南法小鎮走到了南歐西邊的燈塔下。終究是會走到終點,必須對自己很有耐心。這麼告訴著自己。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基本上我是一個極度沒有耐心的人。也許因為這樣的個性,又加上我很喜歡看書,所以導致我看書會越看越快。好處是可以在同樣的時間之內看更多的書,壞處是很多細節可能會漏掉。這點在看推理小說時更明顯。有時候我必須想辦法讓我自己慢下來,才真正能夠吸收一些東西。這也是我有時候會加入讀書會的原因,因為會從討論中補足我很多因為太快而閃失掉的東西。
我的“慢”會在完美主義發作的時候表現出來。更甚者,是我真正意識到“快”在我生命中造成的一些缺憾時,我開始學著“慢”。可能是因為寫作這件事情是在我有意識到我太快而嘗試著慢下來之後才開始的,再加上下筆的不確定,還有沒靈感,我開始把繪畫的技巧用在寫作上,要慢,東西才會豐富。

smallbook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Close

您尚未登入,將以訪客身份留言。亦可以上方服務帳號登入留言

請輸入暱稱 ( 最多顯示 6 個中文字元 )

請輸入標題 ( 最多顯示 9 個中文字元 )

請輸入內容 ( 最多 140 個中文字元 )

reload

請輸入左方認證碼:

看不懂,換張圖

請輸入驗證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