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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分類:第六週 物的故事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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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是一位製琴師。從小他就在木頭與漆的味道當中長大,也時常跟父親東奔西跑,到處尋找適合製琴的木頭。他從小被耳提面命,絕對不可以拿父親的工具玩。對父親來說,這些工具是神聖的。
八歲時,父親開始為他製一把琴,一把專屬於他的琴。製琴的過程冗長而且無比繁複,每一片木頭都要經過精密的計算,磨的角度不能有差錯。他還記得他站在父親的工作台旁邊,看著父親一層一層地用羊毛刷上漆,輕柔的好似父親在為病中的母親擦汗。
    在上到第三層漆時,母親過世了,自此父親變得沈默不語,常常坐在工作桌前面一發呆就是兩三個小時。每天除了製琴以外,父親幾乎對其他的事情都變得漠不關心,甚至連他的琴都擱在一邊不再動工。可能是因為這把琴在製作的時候跟母親生病的時期重疊了吧,他想。他看著那把琴,想到當初在挑木頭時父親問他喜歡什麼顏色的琴,他說紅色。但因為木頭天然的顏色,所以一般來說琴都是偏黃居多。偏深紅的木頭本來就少,可以被拿來製琴的更是少之又少。當時父親聽到他想要一把紅色的琴,只是笑笑說,好,那我們就來做一把小紅琴。
    長大之後,他繼承了父親的工作坊。他不只承傳了父親的工具,也承傳了父親的手藝。父親過世之後的某天,他在擦拭桌面時突然看到,他專屬的那把琴上有一道新的刮痕;細如髮絲,但在深紅色的琴身上無比顯眼。他對琴愛惜有加,但舉凡數十年歲的琴,難免都會有些刮痕。但這個刮痕不一樣,非常的新,感覺很深,突兀的好似嬰兒細嫩皮膚上的傷痕。他又仔細看了一下,不禁懷疑起來:是他的妻嗎?這個空間除了他以外只有他的妻有時會進來打掃。她明明知道他很寶貝這把琴,怎麼還會來動它?他把妻叫來質問她,她當然否認動過他的琴。好吧,當時他的父親又上了幾層漆之後,就再也沒碰過這把琴。他想,也是時候要接續完成它了。他調了漆,仔細地用羊毛刷上了一層,然後掛在工作室晾乾。
    過了幾天,他去檢查琴的時候,又發現了一道新的刮痕。這次更深,更長。他不禁要暴怒起來,大聲呼喚妻過來,質問她。妻還是一直否認,說她根本沒進來過,更不可能去刮他的琴。他氣極,一把抓住妻的手臂。忽然間,他的拇指感到一條細細的東西,低頭一看,妻的手臂上有一條刮痕,已經結痂。妻一把抽回手臂,轉身帶著眼淚走出去。他定了定神,調了漆,仔仔細細地又再上了一層。這晚他氣得留在工作室沒有回房去睡覺。
    又過了幾天,同樣的事情又重複了一次,琴又多了一道新的刮痕,他跟妻又再一次大吵。之後他變得越來越神經質,一步不離開琴,每天都窩在工作室裡面,和妻除了吵架以外已經鮮少談話,但琴的刮痕越來越多。他一直認定是妻弄的,但也說不出妻有什麼理由要去刮他的琴。直到有一天,他走入工作室,發現琴從琴橋那邊整個裂開了,整個面板碎成一條一條的,琴似乎是被一拳打下。他怒極,奔出去大叫要妻過來,但走遍了整個工作坊,也沒看到人。他坐在工作室裡面等妻出現,但是等到天黑也沒看到人。怕得不敢回來了嗎?他想。的確,這陣子妻跟他吵架的力度越來越小,取而代之的是畏懼,從一開始的大聲爭執,到最後幾次都是站得遠遠的,畏畏縮縮的否認刮他的琴。

    他上樓回房,想換了衣服出去找妻,赫然發現她躺在床上。不舒服嗎?他把妻翻過來,發現妻已經氣絕。他突然什麼都想起來了,之前的爭執,妻對他神經質的抱怨,他拿著鑿子刮傷了琴也劃傷了妻,到最後親手把妻掐死在床上。

琴的顏色又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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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工老師說,機器裁的木頭雖然又直又準,但少了那點兒手作的鑿痕,免不了會少掉一些木頭原有的質樸。精準的完美,是好,卻也磨化了樹木的生氣。但,如果被磨開的是牙齒不是木頭,還有誰能享受慢慢被斧鑿的過程?

 

年輕時礙於預算,總選最快最省的牙材,前陣子牙病又犯了,牙套被拆下時,瞬間理解那些曾經想要省下的錢,不過是浮雲啊浮雲!(仰天)看著牙醫朋友耐心的為我重覆琢磨比對,只為讓我留住牙套下,微厘毫米還堪用的真牙 (),當下直是滿滿罪惡感,對不起嘴裡未被善待的牙,也對不起那些,在如此惡劣環境中,被吞下的食物啊!

 

母親懷上我時,與前一個姊姊隔了十年,身為家中最小的孩子,出生前,尚無意識的肉身便小小打了一場生死存活的仗。敵友不明的侵入者是,媽媽用來緩解不適的抗生素,那些銘黃色的氯四環素,侵門踏戶的浸泡著我。還好沈得住氣,除了一些長大後才知道的副作用,我還是活跳跳的見到了這世界。

 

小時候,我的牙齒與骨頭還算正常。換乳牙時,新門牙卻伸了個懶腰,頭上腳下的賴在牙床裡不肯露臉。這下尷尬了,一直被父親驕傲炫耀的第一名,一開口便要擔心缺了門牙的表情。小鎮的牙科無法挽救我的門面,老醫師看著拇指大的X光片說,「這個沒辦法處理,那裡的神經和血管非常複雜,貿然開刀會有生命危險啊!」一晃眼就到了小學六年級,台北的牙醫師從我的前顎,開刀取出一顆完整的深黃色牙齒,我把它泡在雙氧水裡,順便也把某些想笑不能笑,想哭又哭不出的無牙記憶,泡在一起,慢慢變淡變白。從那年開始,我的嘴裡開始住進這位嬌客,牙套小姐。

 

為了彌補功能缺損病變但尚堪使用的牙齒,牙套無非挽救了許多人,至少對我而言,門牙裝上牙套的那天,簡直像是我的第二個生日!但是,牙套的清潔工作非常繁瑣,除了一般的牙線,還有牙橋器,牙間刷,沖牙機,漱口水,還需要細心與次數頻繁的潔牙,一般說來,真正可以輕鬆與之長久和平共存,甚至能天長地久的地球人並不多見。往往數年光景,牙套小姐便可能需要內裝重整,甚至必須維修換新,而不夠殷懃侍候嬌客的後果,往往耗費金錢與光陰,直比失戀之扼腕頹喪。

 

話雖如此,人生能有幾位,如此內外兼顧,除了幫忙顧全門面,還要忍受被硬塞進口的食物,胡嚼亂吞?最終仍能心無嫌隙,日夜相陪相隨,直到千瘡百孔,疼痛報應,才得注視珍惜?像那些能魂牽夢繫的親愛,不是永不分開,而是離開後更明白,原來自己曾經被那麼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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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上大學後,家教打工存錢買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一隻半機械錶。起因是他叔叔也有一隻機械錶,不用換電池,戴著走路搖搖手就能轉動不息。他也想要買一隻,他說,就是太貴。進到百貨公司,果然一隻動輒上萬元,我的預算腰斬也不及,根本沒門。裡頭都是繁複精密的元件,還有老匠人百年經驗的傳承,是人類智慧的結晶,所以特別有價值,店員解釋如背書,可惜德不配位,我只買得起半機械錶。雖然裝有電池,但靠著機械能也能夠充電,走不了一世人,或可結上半生緣。

他看我戴了新錶,似乎有點羨慕,不過立刻又說他寧願存錢買隻真正的機械錶。他總是這樣,不願意承認我擁有什麼是他缺的。他不讓人幫忙點名佔位,說是太沒格,他也不屑羊毛手織圍巾,說是又熱又癢,要人別麻煩。

儘管如此,我還是喜歡這隻錶。我一直想要這種金屬錶帶,夠沉,具有十足存在感,還有一股成熟味,剛好掩飾我如兒童般的細手腕。像女生的手,他這麼形容,一邊手指成圈箍住我的腕,洋洋得意要我也量量他的手。拜託你不懂,以前音樂老師都誇我這是彈鋼琴的手。所以你會彈鋼琴?此人神煩,會彈吉他了不起。

不過這話倒是說的心虛了,因為他的吉他彈得確實厲害。那年暑假,他說要去海邊的音樂祭看吉他社的學長表演,我們一群人決定跟著湊熱鬧。只是沒想到颱風接二連三,心情彷彿那祭典舞台,搭了拆,拆了搭,最終整場取消眼巴巴。原先訂好的民宿不肯退訂金,硬叫我們換個日期住,說是這邊還有很多景點可以去,而且祭典取消正好,不用人擠人。無奈有人返鄉有人打工時間喬不攏,大夥索性如期進住。

民宿老闆沒說錯,這裡果真沒人。民宿離海有段距離,但位處高地,所以隔著一片樹林仍然看得見,遠方一座小港含著一口灰色又溫暖的海水。午後,來自熱帶的氣旋終於把海煮沸,翻滾的水面在岸邊激烈起伏,時時吞沒了港口的長堤。我們在遠處看得驚懼,心情卻異常亢奮。大雨隨風陣陣吹,彷彿浪花天上來,我們換上泳衣,在民宿的庭院裡領受雨水,舉行狂歡的儀式,直到民宿老闆擔心被吹落的樹枝將人擊傷,才把我們趕進房裡。

夜晚,風雨未去,大家擠進一個房間,他在眾人的簇擁下,拿起吉他唱了一首又一首。他唱得確實好,那種讓人忍不住想看是誰在唱,看了卻又無法直視他的好;那種唱完之後,大家會靜默的好。

隔天回程的路上滿是風雨喧鬧後的碎屑,行走間我突然覺得手腕輕飄,原來手錶忘了帶。我急忙要回頭去取,他卻在一旁笑得說不出話,只是顫抖得向我擺擺手,手上卻繫著我的錶。我就看你什麼時候會想起來,他一邊解下金箍,一邊摸著腕上被壓出的印痕,再沒發現都要瘀青了。那還真是可惜。

大二上學期他交了女朋友,長長頭髮臉白白,沒什麼特色的好看,讓人忍不住想問為什麼是她而不是她或他。後來我真問了,結果換來一個白眼。畢竟那是他第一次交女朋友,誰能無過,我決定原諒他。

那學期的必修多又難,大家都忙,我倆好一陣子沒說上話。明明先前選課的時候特地交換了課表,沒想到心機盡出卻只一門同堂。同堂那門課上,每每看到教室外停了他的腳踏車,進到教室裡卻遍尋不見人影。這人一旦中了道,什麼都無所謂,可恨得令人上不了課。最後下課鈴響,只見那人回來牽車,後面追來另一人,雙腳一踏兩手一搭,雙雙飄去,隔窗我連書包都來不及收。回頭還敢詢問筆記功課,這等見色忘友之事,當然只能上網發布,交由大夥公評,脫團者果然討打該死。

叛逃者也有良心,難得請我吃飯當回報。原本想找間方便聊天的餐廳,誰知他卻想吃後門那間牛肉麵,口味是好的,就是空間小。中午時間人正多,老闆一見兩個男生,什麼都沒問,便要我們和人併桌。那對情侶原來對坐著聊天,看見我們要來併桌,不甘不願收起擱在鄰座的背包,臉上略顯不悅。豈知我身旁這位天才,自作聰明裝客氣,直說該讓情侶並肩坐,對方推說不必,還硬是堅持。這下可好,他們那邊不敢親密招搖,我們這邊則是假裝不存在,場面乾燒如煎鍋,便是一滴水也要炸得滋滋響。整餐飯我的視線不敢越過對面的碗,吃牢飯大概不過這麼憋。

他說他和女友都坐同一邊,誰知道場面會是這樣,結果都沒聊到重點,他為自己委屈,我倒是為對方和自己委屈。重點是什麼?重點是我的筆記很詳細超有用,然後他想跟我借機車借到學期末,為什麼?為了女朋友。我看了下時間,下午的課還差十五分鐘,要他騎腳踏車載我回系館,讓我考慮一下。

那時冬天剛來,校園地上滿是被暖陽餘溫烤乾的黃色落葉。他將鼓脹的背包掛到胸前,以便我能站上後輪的火箭筒。我雙手扶著他肩膀,身體微微倚靠他的背,他渾厚的肩背讓我想到課本裡頭老實的水牛,而我是代班牧童,與他搖晃著犁過片刻的悉悉索索。於是我決定答應他,代價是還我機車前,要在學校裡騎腳踏車載我,隨傳隨到不囉嗦。他竟點頭成交沒二話,愛情果真偉大。

期末考結束後,他說過完年後再還車,沒想到新年一過就開始下雨,有車也沒處騎,乾脆等雨停再拿車。

陰雨不歇,整個寒假泡在水裡,浸得我皮肉腫脹,整天窩在家裡做一具浮屍。外頭天地無光,大雨霍霍,日夜無以為界,氣勢宛如漫畫小說裡的驚險場景,我就著桌燈,在故事裡打滾,不想停下來,就怕一停下來,又會忍不住想要傳個訊息給他,然後打了刪,刪了打,打不完,好像四處漏水,怎麼接也來不及。

雨一連下了兩個禮拜還沒停,倒是電話先響了,他的聲音怪怪的,說是吵架鬧分手,相約一小時後見。我放下手機,覺得這雨真是荒唐。換上T恤和牛仔褲,準備出門,拎起手錶一看,哎呀怎麼遲到一個小時!驚嚇之餘才發覺,原來兩個禮拜沒出家門,電池沒電,我的半機械錶早已奄奄一息停在五天前的凌晨四點。

我將手錶握在掌中搖晃,看著秒針開始微微顫動,然後大力甩盪。透明背蓋裡,齒輪機關開始運轉,大圈小圈層層疊疊,擺陀在其中迴盪閃閃發光。我感覺手錶裡頭似乎住著活物,虛弱且精緻的,在我的搶救之下,逐漸醒轉。但我仍未罷手,繼續撥動錶冠,六點、八點、十二點...,十三號、十四號、十六號...,拖著他闖過陽關回到現世。分針時針日期盤接替運作,只是比平常快了數倍,猶如一段未經變造的縮時影像,而我也身在其中。

                兩點半,外頭依舊無光,明明是下午卻像是凌晨半夜,我深吸了一口氣準備下水,大雨中只消多待一刻人就要沉,我決定直到見面之前都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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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月塔羅牌老師「天空為限」要開靈擺教學,而我是他6月跟9月塔羅牌課程班長,想留下來繼續照顧這群學生而繼續學,也特別訂製一條專屬靈擺。這個靈擺可以跟一條鋼鏈結合成男性用項鍊,這鋼鍊像是新兵受訓時的水壺鐵鍊,有些扁平卻又紮實一環扣一環,經過各種情況而留下些微傷痕,但怎樣用都不會損毀。

靈擺的其中一端有個「大衛星水晶天鐵」。

在製作靈擺前我特別找了一塊鎳鐵隕石,俗稱叫做天鐵的礦石,是從星際空間墜落到地面的固態物質,這顆是在非洲納米比亞取得,可增加肉體能力及辟邪,打通七脈輪,這礦石用稀硝酸溶液來進行侵蝕,會出現一種特殊的「維德曼交角」花紋(Widmanstatten Pattern),裡面會出現各種60度到120度之間的交角,像是裡面有各種不完整的三角形呈現其中且細密交疊,銀亮刺眼的純銀色,但各種三角形會有不同深淺的銀紋,在光線投射下旋轉會發現有許多角度可停留感受,各是一個新的面向與體驗,讓人對著光線把玩許久。但這宇宙礦石容易氧化成深褐色而花紋消失,為避免氧化而再加工,用透明水晶加工成大衛星符號,大衛星符號是一個正三角形跟一個倒三角形結合而成,看起來就像一顆六角形的星星,6.5公分直徑圓形水晶平面,厚度約0.3公分,共兩面而包住這0.5公分厚度的天鐵,再用不銹鋼製作成一圓環鑲住水晶跟天鐵,讓空氣不跑進去,維持天鐵的銀亮。

那段時間的我經常為人占卜或處理事情,身體消耗過度,每隔半年會照一次氣場照來檢驗自己的能量狀況。氣場照會拍出身體圍繞著的能量場,每次拍攝都會顯現彩虹七色中的其中一色,又有深淺差別,也有色彩濃密度。若是太濃就會淤積而氣不順,若稀薄則是氣容易消散,甚麼顏色就代表相對應甚麼種類的問題。

拍出是橘色但偏稀薄,往下看讓我瞪大雙眼及嘴巴微張下壓,我的腰部竟然是黑色而沒有光彩,我上半身跟下半身的氣場斷裂。那陣子做完事情就容易攤死在床上,驚覺自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找出方法來對應,挑最強的黑色系石頭來保護自己。因為黑色有辟邪、擋小人跟防禦的作用,讓自己能夠停止耗損。

拍氣場照前一晚,我則是臨時做藥草儀式為朋友貓咪續命及度過心臟病,一點半時在我家陽台放一炒菜鍋,並撒入身體強化的藥草及龍血來燒,並在炒菜鍋前點燃紅色長28公分蠟燭及綠色長28公分蠟燭各兩支,並邀請東南西北-風火水地等四大元素精靈協助儀式並保護我,我則看情況穿插到夢境般世界做事情,協助貓咪的肉體修復並穩定,那幾乎像是一場手術般,差異在我是拿著水晶魔杖來處理。這個進行到四點多時我感覺差不多穩定,結束儀式並確認貓咪狀況已漸漸脫離危險,我請朋友持續陪伴貓咪而我全身是汗倒在床上。貓咪現在還活著,雖然偶而會小喘氣但沒有那晚的激烈,是心臟瓣膜有問題的貓咪。

上靈擺課前我就把天鐵交給「Rainbow Mind & 許願象」店家老闆娘Freya,請她幫我改造成靈擺。除了靈擺給她製作,上次請她手作一支匕首,這隻匕首的劍是黑色鯊魚牙齒,在日本海邊鄉村取得,有十公分長而直徑約六公分的鯊魚牙,當我拿到這黑色牙齒的時候感受到牠穿越在深海中的姿態跟畫面,所以就收下來作為探索深處與黑暗的儀式物品。在我每次要往潛意識或是未知前進時會帶著這把潛行,作為穿越的利劍與守護物品。黑暗中有各種潛伏,始終不知道會遇到甚麼。

Freya是一個笑口常開,像彌勒佛的女性,在製作物品時卻無顏笑,好像周遭都沒有別人,若這時候講話她通常第三句才聽到。她常接到我的各種委託,像是剛剛提到的鯊魚牙齒匕首,也做專屬各人守護項鍊或祝福手串,最主要的則是製作許願象,許願象是一個實木象,在上面加上錦織、半寶石、金屬雕飾等,藉由許願象帶給朋友祝福,願大家豐盛喜樂平安。

她看到這個天鐵卻睜大嘴巴,疑問6.5公分的天鐵要做成靈擺不會太大?因為通常靈擺大概三公分左右,直徑6.5公分就是大了一唄。我說對啊,是大,但這個是我特別需要陪我度過這一生的靈擺。Freya平靜吸口氣後收下這委託,我則進入教室進修天空老師的靈擺課,結束後靈擺也完成,是做成可變化成項鍊的天鐵靈擺,天鐵靈擺另一端則是銀龍抱著1.6公分的黑曜岩球,那龍閃著白光,有天鐵的力量灌注其中,彷彿那龍也是天鐵,尾巴在黑曜岩球底部往上支撐著,而身軀貼著黑曜岩圓球往上旋繞360度,龍向正前方,嘴大張像是吼叫般的,龍鬚則是向兩側飛揚波動,鱗片則是一個個向下層疊。龍所抱著的球,中間有一顆彩虹般的眼睛,像是隧道般地往黑暗深處前進,讓人想再更往裡面看些,但看到的卻是自己大大眼睛及小小身軀,左後面的玻璃櫃變好遠好遠。

接著,做好靈擺後的一個月後,1111號晚上我在許願象做水晶冥想靜心,帶著鯊魚牙匕首及天鐵靈擺,Freya幫我點蠟燭淨化空間跟躺的地方,擺六顆激光柱而呈現大衛之星能量場,播放鍊金水晶缽音樂做靜心。進入大衛之星躺好,閉眼,浮現全然的黑,但慢慢地出現黑曜岩上的彩虹,這彩虹從平面漸漸拉長形成一個隧道,深呼吸進入隧道,穿越後看到旁邊有白色流動,是一匹奔跑的白狼,眼露兇光且露出獠牙穿梭叢林要往某個地方,我看向前還有很遠一段距離,是在遠方山腳下,有任務要執行,我這麼想。我從第一人稱角度看周邊一切,為了看我自己的身影,我離開那個身體從側邊看,是個咖啡色皮膚的年輕人在奔跑翻越叢林。接下來許多片段畫面在三秒快閃經過,我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些甚麼事情,但是出現的畫面都是在村子與出任務間的畫面,感覺像是我在那個村子的時光。後來畫面慢下來,村子燒著大火,我回到村子裡抱著一個黑髮女性哀號,整個崩潰無法自己,「啊!!!!!!!」之後畫面又開始閃現,了解村子裡是有少數幾個倖存者,但分離後就沒有再接觸了,我不知道是誰下手的,找不到人報仇?我花了好幾年在各處調查卻沒任何線索是誰下手的。陷入沮喪而開始漫無目的地走著,朝遠方前進,接著閃現各種畫面,是這段無目的漫遊旅程的種種,但看到周遭人有需要的時候就會出手協助,沒事就離開,一個無止盡悲傷的旅程。我失去了笑容。後來到了一個山谷,整個背景都是暗的,然後有一個綠螢光的山谷,中間一大片都是暗藍綠螢光的大湖,整個平靜無任何波紋。我走進並讓自己沉浸在湖中,身體自然浮起面對著天空,我請神把我的悲傷帶走,接著感覺到一股綠色的光流從我身上穿過,我的悲傷由光流帶至湖中,從我身上逐漸帶走那悲傷感,但有新的進來,一股能量,我可以感知到能量的流動與存在,知道神性存在所有一切。右手往上舉手掌往右撥就看到能量的牽引,左手舉起並往左撥也看到能量的流的變化。

我已經知道。接下來看到的世界畫面就不同,心平靜下來,還記得自己體驗過的悲傷與淚水,但不再沉浸其中。看到那個世界的一朵花,是金黃色的流動岩漿,底下有幾片金黃色葉子懸空而沒有梗。天亮後的我開始運用能量去完成各個接收到的訊息與聲音,踏上無止盡旅途:「願眾生皆幸福,去愛」。

靜心冥想後醒轉,我釐清為甚麼會有魔法能力,也很容易看到各種魔法就直接領悟,是因為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流浪,為了內心中的悲傷而協助大家,許下願望,至始至終的願望。

因這願望而累積的經驗太多,全部混和為黑色,但其實是全部的顏色在裡面。那外面的一圈彩虹就是一個隧道讓我去體驗穿越,這靈擺連結著過去也守護著我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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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的花栗鼠喔!小小的嘴,吃起栗子來可不含糊喔!"想起十四年前,照著<<勾針玩偶>>書上的指示,你是如何被用毛線一針一針地創造出來;咖啡白分明的身體,小巧的一對摺耳朵,w形的彎彎笑嘴,你一出世就博得我和弟弟的喜愛,成了我們最愛不釋手的玩具;當時我實在太喜歡你了,便暗暗記下你出生的年份,想要數算你的歲數。
    你花了一段時間,才蛻變為你現在的樣子;一對發亮的黑珠子眼睛,四隻短小渾圓的腿,幾根扎人的鬍鬚,這些不堪抓握的附著物,屢屢脫落,幾經縫補,最後終於放棄,於是我們只留下了你最精華的部分,使得你之所以為你,剩下的,就用想像力來補足。
    我們暱稱你為"栗鼠",你是手掌剛好可以抓握的大小,我和弟弟就老抓著你,在彼此的頭上肩上跳來蹦去;被爬的人會佯裝生氣,然後對你飽以老拳---對了,你由於在製作時填充物塞得不夠,只要遭受外力就會變成不同的形狀,這也成了我們的樂趣。
    我們用想像力給你安上了不同的品種,有時在天上飛(蝴蝶栗鼠),有時在地上爬(蛇栗鼠),有時受歡迎(狗狗栗鼠),有時又惹人厭(蟑螂栗鼠),凡此種種,族繁不及備載;唯一不變的,是這些栗鼠都有百分之九九點七的體脂肪含量,還有老愛纏著人要人養的個性。
    弟弟在國二時遭遇校園霸凌,從此藉著鎮日埋首電玩和對整潔的苛刻要求來因應內心的痛苦;栗鼠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再出沒,一晃眼竟然就是七、八年;只大弟弟兩歲的我不斷試圖提供一些幫助,卻終究束手無策。
    直到最近一年,我比以往更常待在家裡;想起輔導老師說過,要進入弟弟的世界;視障的我不可能去打電玩,於是我便想起了你;如今已不再是小男孩,而是個少年的弟弟,究竟還會不會對你感興趣,我實在沒有把握。
    弟弟躺在沙發上,正準備睡覺,我抓起你,怯怯地跳上弟弟的頭頂,沒有反應;弟弟在電腦間打電玩,我抓起你,爬上電腦旁的印表機,站在邊角,耍賴著要弟弟養,弟弟打了你一拳;弟弟不再家,我打開你的褶耳朵,將你成大字輕放在弟弟的書桌上,過了一會兒,我發現你站在我的書桌上,正彎起嘴角對著我笑;我坐在書桌前用電腦,然後忽然感覺到肩頭軟軟的觸感,是你,在我的肩膀上活蹦亂跳。
    如今,透過你,我和弟弟得以進行頻繁的對話;儘管在真實的世界裡,我們的對話毫無意義,可是在你的王國裡,關於栗鼠的想像的日益擴大卻記錄著我們互動的點點滴滴;儘管你央求我們養你的請求一再被拒絕,這一次次的拒絕,卻讓弟弟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
    謝謝你,咖啡白的小精靈,栗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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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許知道為什麼它們會不斷出現。她坐在地板上,看著米粒狀的金黃色毒餌黏在衣櫃與地板之間的縫隙,擠出毒餌的針管放在一旁。針管大小約有兩根指頭粗、手掌般長度,劑量有30克。管口有一只半透明的小蓋子覆住,管身黏著一圈白底藍字的紙,印著毒餌的藥名、成份,以及使用方式。這種毒藥都會標示嚴禁孩童取用,並且提醒不慎接觸的處理方式;「送醫治療」總會出現在最後一行,像是警告,又像是廣告:這藥真的很毒。

 

擠出毒餌的方式,和擠出針筒裡食鹽水的空氣一樣,活塞往裡一推,毒餌就條狀地從管口冒出 。使用說明指示:擠出像米粒大小的顆粒狀,好符合黑蟲的口器,如果是較大的成蟲,擠出的體積就大一點。

 

米粒狀的毒餌,閃著琥珀般的光澤,乳膠般的黏稠,遠看像是一顆餿掉的黃米,近看則像小球狀的砷鉛礦,味道也不大好聞;聞久了會口渴,灌下幾瓶水也無法解渴,像有人在脖子裡,掐著你的氣管。

 

她很驚訝這種味道倒是很合黑蟲的胃,毒餌才黏上去,立刻吸引了巨型的黑色昆蟲爬了出來,倒在毒餌上吸吮,一次一隻,井然有序地像是縫隙裡有一條安靜的排隊長龍;後來,她乾脆再多黏幾顆,金黃的琥珀一列排開,沒多久上頭都倒著一個個從縫隙裡探出的黑色口器,像是一排籠裡的雞,伸頭往飼料槽裡啄食。它們的命運都在前頭等著。

 

她是盡量不殺生,但住進一間有七個蟑螂窩的房子,又是一個人住,真的很難寬心地與萬物共生共存。即使她已經用光了一管毒餌,仍無法抑制它們肆虐;正專心炒菜時,忽然看見爐子旁有一隻黑蟲望著她;半夜醒來上廁所,看見廚房地板停著四隻黑蟲,像是朝聖似的,頭都朝向了她忘了收進冰箱的稀飯 (上頭蓋有鍋蓋);一天早晨,她才開了風扇,就聽見「喀」一聲,走近一瞧,是一隻斷腳的棕色蟑螂掉在地板上。而讓她終於崩潰的,是那晚準備沖澡,拉起浴簾,忽然一隻健壯的美洲大蟑螂掉下,就在她踏入的浴缸裡。

 

真的很難想像,上一對房客是怎麼生活的。他們是美國情侶,養了一隻黑狗,連帶地也養了近二百隻的蟑螂在一間不到30坪的公寓裡。她是一直整治了將近兩個月,有一天才忽然發覺赤腳走在木頭地板上,不再有沙粒感。她想像,每到半夜,整間房子除了她的房間,大概都是蟑螂的遊樂場吧,一邊竄爬,一邊排遺。

 

除了她的房間。她以為。

 

那天夜裡,忽然清醒過來,那種清醒,是像打開電燈開關,毫無猶豫地「啪」亮了。她起身看了手錶,才11點半。她今天是早睡了點。等再倒下,在即將進入夢境的忽忽悠悠之間,感覺有根頭髮輕輕地碰了左邊手肘內側的皮膚。是風吹吧。但觸碰的頻率有種堅持。忽然想到今晚下雨,於是把風扇對向了牆,而不是直接向著床吹。直覺不對勁,立刻翻身開燈,看見了一隻嚇得動也不動的蟑螂在床邊,距離剛才手肘不遠的位置。仔細再看,衣櫃與門縫還有三隻,體型都相當大。

 

夜半忽然在床邊出現四隻蟑螂,實在很難再入睡,而這樣的夜晚,已不只一次了。還有一晚,才剛關燈,就聽見了門縫底下傳了窸窣聲,開燈一看,一隻螂螂正攢了進來;處理後關燈,又是一陣窸窣,開燈再看,又是一隻!她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快死了,不是說蟑螂對死屍有興趣?網路的文章還說,蟑螂偶爾也會吃人的指甲和眼睫毛,之後每次照鏡子,她都懷疑眼睫毛是不是被吃短了。

 

往往這樣的夜裡,她就瀏覽網路,仔細研究起蟑螂的習性。她看了一行字,吸引她的目光:棕色蟑螂 (名字正是如此) 性喜在隙縫中築巢。她剛搬來時,在房子裡清掉了四個窩,分別在衣櫃裡、櫥櫃裡和冰箱後頭,都是美洲蟑螂的巢 (偶混有棕色蟑螂)。因為房間裡不斷出現蟑螂,朋友提醒她:會不會還有蟑螂窩在裡頭?「不可能!」她當時直接回應,「都清掉了。」但今晚,她終於放下噁心感,試著以如果她是一隻蟑螂來想像,然後在衣櫃與地板之間發現了那一道縫隙。毒餌才一黏上去,它們就依序出來了。

 

原來以為,房門關上,她就把蟑螂關在了門外,沒想到,居然是把自己和一窩蟑螂關在了一起。

 

她回想過去,她似乎與昆蟲有很深的淵源。14歲寄居在阿姨家,發現桌上檯燈的電線不斷有大黑蟻爬行,結果在燈座裡發現了一個蟻窩;大學畢業後,搬進了與朋友合租的獨棟公寓,水溝裡長出的藤蔓爬到了她二樓的窗邊,DVD櫃裡也住進了一個蟻窩;和妹妹合租的雅房、工作住的宿舍,在她住進不久後,長得像蟋蟀的德國蟑螂也出現了。

 

朋友曾半認真地問她,你要想想那些蟑螂這麼鍥而不捨地要攢進你房裡,是不是要帶什麼訊息給你啊?說是半認真,是因為不久她就傳來一篇廣告文來笑話,不曉得是哪個天才,拿了蟑螂圖片做成抱枕,引起了話題。當時嗆她:我有的是貨真價實的「抱枕」。

 

她當時沒說的是,其實她也許知道為什麼。她腦海裡不斷浮出一個畫面,是幾隻白色的蛐在一團骯髒的粉紅色內褲裡蠕動,上頭沾有她正要邁入青春期的分泌物。她沒有故意抗拒要去清洗,但看見了那一層白乳,腦中會一片空白的忘記,或說服自己明天一定洗。母親當時因此氣得揚言要和她斷絕母女關係,溝通無效之後,找來了表姊想好言勸之,雖然最後仍是不免鄙夷地說:你真是噁心。

 

後來,她的生活就與昆蟲脫離不了關係。

 

她看了一隻隻倒在金黃毒餌上的蟑螂口器,覺得一陣悲傷。它們也是生命,但因為她,而必須失去生存的權利。她想起那個像頭髮輕碰手肘的觸感,噁心,但那是多麼的輕柔,像是一個她從來不曾擁有過的吻,吻在她已經不再年輕的肌膚上。

 

她當然恨過人,恨他們剝奪她的人生,就在抱她越過了分隔兩家院子的水泥矮牆,她的人生也錯越了一個女人應該擁有的健康、美麗,與乾淨。

 

已經不再有蟑螂的口器出現在毒餌上面了。她又多黏了幾顆毒餌,想有些比較害羞的,應該不敢在燈亮的時候出來。她把燈關了,側躺在床,看見對面公寓還亮著的燈,斜斜地打在她房間裡的牆上。明天要去買白色乳膠,把縫隙封起來,在她即入夢境的忽忽悠悠之間,她提醒著自己,還有把衣服也洗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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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月塔羅牌老師「天空為限」要開靈擺教學,而我是他6月跟9月塔羅牌課程班長,想留下來繼續照顧這群學生而繼續學,也特別訂製一條專屬靈擺。這個靈擺可以跟一條鋼鏈結合成男性用項鍊,這鋼鍊像是新兵受訓時的水壺鐵鍊,有些扁卻又紮實一環扣一環,經過各種情況而留下些微傷痕,但怎樣用都不會損毀。

靈擺的其中一端有個「大衛星水晶天鐵」。

製作靈擺前我特別找了一塊鎳鐵隕石,俗稱叫做天鐵的礦石,是從星際空間墜落到地面的固態物質,這顆是在非洲納米比亞取得,可增加肉體能力及辟邪,打通七脈輪,這礦石用稀硝酸溶液來進行侵蝕,會出現一種特殊的「維德曼交角」花紋(Widmanstatten Pattern),裡面會出現各種60度到120度之間的交角,像是裡面有各種不完整的三角形呈現其中且細密交疊,銀亮刺眼的純銀色,但各種三角形會有不同深淺的銀紋,在光線投射下旋轉會發現有許多角度可停留感受,各是一個新的面向與體驗,讓人對著光線把玩許久。但這宇宙礦石容易氧化成深褐色而花紋消失,為避免氧化而再加工,用透明水晶加工成大衛星符號,大衛星符號是一個正三角形跟一個倒三角形結合而成,看起來就像一顆六角形的星星,6.5公分直徑圓形水晶平面,厚度約0.3公分,共兩面而包住這0.5公分厚度的天鐵,再用不銹鋼製作成一圓環鑲住水晶跟天鐵,讓空氣不跑進去,維持天鐵的銀亮。

那段時間的我經常為人占卜或處理事情,身體消耗過度,每隔半年會照一次氣場照來檢驗自己的能量狀況。氣場照會拍出身體圍繞著的能量場,每次拍攝都會顯現彩虹七色中的其中一色,又有深淺差別,也有色彩濃密度。若是太濃就會淤積而氣不順,若稀薄則是氣容易消散,甚麼顏色就代表相對應甚麼種類的問題。

拍出是橘色但偏稀薄,往下看讓我瞪大雙眼及嘴巴微張下壓,我的腰部竟然是黑色而沒有光彩,我上半身跟下半身的氣場斷裂。那陣子做完事情就容易攤死在床上,驚覺自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找出方法來對應,挑最強的黑色系石頭來保護自己。因為黑色有辟邪、擋小人跟防禦的作用,讓自己能夠停止耗損。

拍氣場照前一晚,我則是臨時做藥草儀式為朋友貓咪續命及度過心臟病,一點半時在我家陽台放一炒菜鍋,並撒入身體強化的藥草及龍血來燒,並在炒菜鍋前點燃紅色長28公分蠟燭及綠色長28公分蠟燭各兩支,並邀請東南西北-風火水地等四大元素精靈協助儀式並保護我,我則看情況穿插到夢境般世界做事情,協助貓咪的肉體修復並穩定,那幾乎像是一場手術般,差異在我是拿著水晶魔杖來處理。這個進行到四點多時我感覺差不多穩定,結束儀式並確認貓咪狀況已漸漸脫離危險,我請朋友持續陪伴貓咪而我全身是汗倒在床上。喵咪現在還活著,雖然偶而會小喘氣但沒有那晚的激烈,是心臟瓣膜有問題的喵咪。

上靈擺課前我就把天鐵交給「Rainbow Mind & 許願象」店家老闆娘Freya,請她幫我改造成靈擺。她常接到我的各種委託,但看到這個卻睜大嘴巴,疑問6.5公分的天鐵要做成靈擺不會太大?我說對啊,是大,但這個是我特別需要陪我度過這一生的靈擺。Freya平靜吸氣後收下這委託,我則進入教室進修天空老師的靈擺課,結束後靈擺也完成,是做成可變化成項鍊的天鐵靈擺,天鐵靈擺另一端則是銀龍抱著1.6公分的黑曜岩球,那龍閃著白光,有天鐵的力量灌注其中,彷彿那龍也是天鐵 尾巴在黑曜岩球底部往上支撐著,而身軀貼著黑曜岩圓球往上旋繞360度,龍向正前方,嘴大張像是吼叫般的,龍鬚則是向兩側飛揚波動,鱗片則是一個個向下層疊。龍所抱著的球,中間有一顆彩虹般的眼睛,像是隧道般地往黑暗深處前進,讓人想再更往裡面看些,但看到的卻是自己大大眼睛及小小身軀,左後面的玻璃櫃變好遠好遠。

接著,做好靈擺後的一個月,1111號晚上我在許願象做水晶冥想靜心,Freya幫我點蠟燭淨化空間跟躺的地方,擺六顆激光柱而呈現大衛之星能量場,播放鍊金水晶缽音樂做靜心。進入大衛之星躺好,閉眼,浮現全然的黑,但慢慢地出現黑曜岩上的彩虹,這彩虹從平面漸漸拉長形成一個隧道,深呼吸進入隧道,穿越後看到旁邊有白色流動,是一匹奔跑的白狼,眼露兇光且露出獠牙穿梭叢林要往某個地方,我看向前還有很遠一段距離,是在遠方山腳下,有任務要執行,我這麼想。我從第一人稱角度看周邊一切,為了看我自己的身影,我離開那個身體從側邊看,是個咖啡色皮膚的年輕人在奔跑翻越叢林。接下來就有很多畫面在三秒快閃經過,我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些甚麼事情,但是出現的畫面都是在村子與出任務間的畫面,感覺像是我在那個村子的時光。後來畫面慢下來,村子燒著大火,我回到村子裡抱著一個黑髮女性哀號,整個崩潰無法自己,「啊!!!!!!!」之後畫面又開始閃現。了解村子裡是有少數幾個倖存者,但分離後就沒有再接觸了,我不知道是誰下手的,找不到人報仇?我開始漫無目的地走著,這段閃現的畫面就是這段旅程,一個無止盡悲傷的旅程。後來到了一個山谷,整個背景都是暗的,然後有一個綠螢光的山谷,中間一大片都是暗藍綠螢光的大湖,整個平靜無任何波紋。我走進並讓自己沉浸在湖中,身體自然浮起面對著天空,我請神把我的悲傷帶走,接著感覺到一股綠色的光流從我身上穿過,我的悲傷由光流帶至湖中,從我身上逐漸帶走那悲傷感,但有新的進來,一股能量,我可以感知到能量的流動與存在,知道神性存在所有一切。右手往上舉手掌往右撥就看到能量的牽引,左手舉起並往左撥也看到能量的流的變化。

我已經知道。接下來看到的世界畫面就不同,心平靜下來,還記得自己體驗過的悲傷與淚水,但不再沉浸其中。看到那個世界的一朵花,是金黃色的流動岩漿,底下有幾片金黃色葉子懸空而沒有梗。天亮後的我開始運用能量去完成各個接收到的訊息與聲音,踏上無止盡旅途:「願眾生皆幸福,去愛」。

靜心冥想後醒轉,我釐清為甚麼會有魔法能力,也很容易看到各種魔法就直接領悟,是因為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流浪,為了內心中的悲傷而協助大家,許下願望,至始至終的願望。

 

因這願望而累積的經驗太多,全部混和為黑色,但其實是全部的顏色在裡面。那外面的一圈彩虹就是一個隧道讓我去體驗穿越,這靈擺連結著過去也守護著我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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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工老師說,機器裁的木頭雖然又直又準,但少了那點兒手作的鑿痕,免不了會少掉一些木頭原有的質樸。精準的完美,是好,卻也磨化了樹木的生氣。但,如果被磨開的是牙齒不是木頭,還有誰能享受慢慢被斧鑿的過程?

 

年輕時礙於預算,總選最快最省的牙材,前陣子牙病又犯了,牙套被拆下時,瞬間理解那些曾經想要省下的錢,不過是浮雲啊浮雲!(仰天)

看著牙醫朋友耐心的為我重覆琢磨比對,只為讓我留住牙套下,微厘毫米還堪用的真牙 (),當下直是滿滿罪惡感,對不起嘴裡未被善待的牙,也對不起那些,在如此惡劣環境中,被吞下的食物啊!

 

母親懷上我時,與前一個姊姊隔了十年,身為家中最小的孩子,出生前,尚無意識的肉身便小小打了一場生死存活的仗。敵友不明的侵入者是,媽媽用來緩解不適的抗生素,那些銘黃色的氯四環素,侵門踏戶的浸泡著我。還好我沈得住氣,除了一些長大後才知道的副作用,我還是活跳跳的見到了這世界。

 

小時候,我的牙齒與骨頭還算正常。換乳牙時,新門牙卻伸了個懶腰,頭上腳下的賴在牙床裡不肯露臉。這下尷尬了,一直被父親驕傲炫耀的第一名,一開口便要擔心缺了門牙的表情。小鎮的牙科無法挽救我的門面,老醫師看著拇指大的X光片說,「這個沒辦法處理,那裡的神經和血管非常複雜,貿然開刀會有生命危險啊!」一晃眼就到了小學六年級,台北的牙醫師從我的前顎,開刀取出一顆完整的深黃色牙齒,我把它泡在雙氧水裡慢慢變白,順便也把某些記憶泡在一起。從那年開始,我的嘴裡開始住進這位嬌客,牙套小姐。

 

有經驗的人都清楚,牙套的清潔工作非常繁瑣,一般能與之長久和平共存,甚至能天長地久的地球人並不多見。往往數年光景,牙套小姐便可能需要內裝重整,甚至必須維修換新,不夠殷懃侍候嬌客的後果,往往耗費金錢與光陰,直比失戀之扼腕頹喪。去年夏天以來,超過一年的治療裡,我為了更新與延長幾位嬌客的保固期,已無奈放棄更新代步車的想法。

 

冷靜想想,人生能有幾位,要眼睜睜看著美食在面前被五馬分屍,胡嚼亂吞,隨時幫忙分擔去化,最終還要心無嫌隙,日夜相陪相隨,直到自己千瘡百孔,才得對方注視珍惜?那些魂牽夢繫的親愛,不是永不分開,而是離開後更明白,原來自己曾經被那麼愛著。

 

崩壞處重整,此次痛改前非,立下誠心誓約,與嬌客言歸於好,謹願此生相伴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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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鐘聲響起,我丟出最後一球,打中場中剩下的一個男同學,他因為試圖去接住我的球,不幸手指吃了蘿蔔,哎著叫聲,輸了。大家紛紛趕緊衝進教室,因為數學老師最討厭學生遲到;眼看數學老師的前腳就要勾著教室前門,我險些比他早幾步跳進教室,屁股坐落在位子上。今天要發段考考卷,小學三年級的數學真的很難,可是我不懂為什麼大家都可以對著考卷勤快作答,鉛筆透著考卷刻在桌子上的唰唰聲,到我這裡成了休止符。

 

「王謠真,六十三分。」全班倒數第二的成績,數學老師上周說低於七十分的同學要在課堂上罰站,我上前領了考卷,聽著老師念著最後一名的分數。

「徐邑,六十分。」我走回座位的走道,和徐邑看了看彼此,他一臉哭喪垂頭駝背,拖著腳上那一雙NIKE球鞋走向台前。老師重覆了上周定好的處罰規定,要我跟徐邑在位子上罰站上課。旁邊的同學用手摀住嘴吧竊聲呵笑,我知道他們都喜歡嘲笑成績不好的同學;因為不自在而感到惱愧,我左瞥右睨,台上老師教面積的算法,時不時還有同學因為好奇分了心轉過頭來看我們兩人。

 

突然有同學驚叫了一聲跳離自己的座位,「啊他尿褲子了!!」徐邑瞬間哭了出來,他站的地方濕了一攤。全班同學的目光同時轉向我們這裡,有同學還誇張地笑了出來,有的同學獵奇的興奮站起來伸頭伸惱,騷動一陣,老師立刻喝止要大家坐下安靜,大步加速迎上哭得眼淚和鼻涕攪和得難以分辨的徐邑,得知是因為課堂憋著不敢舉手告知而忍不住解尿。老師趕忙衝去導師辦公室撥電話給徐邑的家人,徐邑在位子上哭了足足十分鐘後,他阿嬤來學校趕緊接他回家換洗。我心裡舒坦了一下,多虧這膽小的徐邑,我不用罰站一整堂課。

 

徐邑的家裡雖然有錢,但是他不是個跋扈愛現的小孩,更甚至他唯諾吞吐的害羞性格,讓班上同學常常取笑他。他也不像一般有錢人家的孩子,補英文數學寫作,那些功課超群的學生什麼都精通。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因為喜歡畫畫,徐阿嬤特別買了一盒六十四色的進口粉蠟筆,畫出來的顏色據說格外斑斕鮮活。

 

隔天上學,爸爸用機車在我到校門口下車,我等待高年級的糾察隊哥哥放下手中垂掛布條「停」的紅黃相間的竿子,過斑馬線時,看見一輛黑色氣派發亮的賓士轎車,當車門開啟時,一袋繽紛的粉蠟筆盒晃了出來,那透明提袋附有管圈狀手把,提袋內的蠟筆外盒套著印有六十四隻粉蠟筆的實體圖樣盒套,仔細看會發現盒套還是半立體的凸面浮雕;接著徐邑一腳伸出車子,和徐爸爸揮揮手後站出車外,一手掌關上車門。我眼睛直盯著那盒粉蠟筆,這些色彩叫我數著其中我能夠說出名來的,紅色和粉紅色之間的漸層彩度,我發愣地搜尋腦中有限的詞彙。他發現我盯著他看,彷彿是想起昨日事件,害羞臉紅低了頭簡單打了招呼,一起走進教室上美勞課。一路上,走在我旁邊的徐邑,像是帶上了彩虹來上學,騰空踩著色彩雲帶,如此神氣風光的景象,我幾乎忘卻此刻以前的他。

 

美勞老師發給每人一張西卡紙,分了組要大家畫一張圖自製成拼圖。我和徐邑分到同組,興奮地眼巴巴望著他,當他拖曳盒套拉出一排粉蠟筆,色彩炫目直到他拉至最尾端,我的腦袋都是美少女戰士出現過的色感印象,要是可以用這些粉蠟筆畫出月光仙子,一定美極了。我對著西卡紙發呆,不知道該畫些什麼,老師走過來巡視時,我作勢動筆,等她下一秒離去,我又再次枕著頭苦惱。這時,徐邑的畫面裡有一隻躍出水面的灰藍色海豚,背景底色襯著顏色相近的天藍海面,盒子內空了一區的藍則全都傾注給了海面下的悠遠深沉,銀紫色的海藻點綴其中。這隻海豚稚嫩單純的墨黑眼珠,直直上升的姿態,讓我想起電視裡曾見過海生館海豚表演的報導。他為了讓海豚的身體更顯立體,疊上了湖水綠,用筆桿面積較大的側身,將海豚的背鰭輕輕塗了一抹神秘的綠。

 

老師提醒大家剩下最後十五分鐘的時間,要完成切割圖面成拼圖的動作。我驀地回過神,把盒裡的粉蠟筆依序一根根地快速在畫面上塗了十二格不同顏色的方格。

「現在跟旁邊同學交換拼圖,看看誰可以拼的最快。」徐邑不花幾分鐘就把我的拼圖完成,我進度還落在拼妥他海洋四邊的邊框。鐘聲響起,老師吩咐了大家記得拼完拼圖便下課。我將一片片拼圖整齊疊合收好,不像其他同學魯莽地雙手一把抓攏歸還給別人。把拼圖地還給他時,我頓感失落,原因是我還沒來的及看到他藏在畫裡細節的色彩魔法。

「這個拼圖可以讓我帶回家拼嗎?我想要把海豚拼出來,給我爸爸看你畫的海豚很厲害。」我鼓起勇氣問他。

他的反應有如受驚嚇的小動物,身體顫了一下驚呆了幾秒鐘。

「可可以阿。如果你不會拼的話,我再教你。」我欣喜說了謝謝,小心翼翼將拼圖收進書包裡。此時徐邑依舊站在我背後原地不動。

「那那你的拼圖可以送我嗎?我喜歡這些格子,好像格子蛋糕。」他厚重鏡片的後方,稚氣誠然的眼神就跟剛剛在那海豚的眼睛裡閃耀的一般。因為食物對照圖畫而感到好笑,兩人爆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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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上大學後,家教打工存錢買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一隻半機械錶。起因是他叔叔也有一隻機械錶,不用換電池,戴著走路搖搖手就能轉動不息。可以跟著走一輩子,他說,他也想要買一隻,就是太貴。

        真的假的,不用電池?想到這輩子都不用再為手錶沒電而煩惱,就讓人不禁大受鼓舞,原來人生未必這麼難。

不過一進到百貨公司就發現果然沒這麼簡單,一隻機械錶動輒上萬元,我的預算腰斬也不及,根本沒門。裡頭都是繁複精密的元件,還有老匠人百年經驗的傳承,是人類智慧的結晶,所以特別有價值,店員解釋如背書,可惜德不配位,我只買得起半機械錶。雖然裝有電池,但靠著機械能也能夠充電,走不了一世人,或可結上半生緣。

他看我戴了新錶,似乎有點羨慕,不過立刻又說他寧願存錢買隻真正的機械錶。他總是這樣,不願意承認我擁有什麼是他缺的。他不缺與人為善的笑臉,說是太鄉愿,他不缺人幫忙點名佔位,就怕不夠瀟灑,他甚至不屑羊毛手織圍巾,只覺熱得發癢徒增麻煩。

儘管如此,我還是很喜歡這隻錶,我一直想要這種金屬錶帶,戴起來沉沉的,有股成熟味,還有它的透明背蓋,讓人可以一窺裏頭的齒輪機關。大圈小圈層層疊疊,縫隙中擺陀迴盪閃閃發亮,像一道精巧無方變化不息的鎖,將時光捕捉此間迷走流轉。

大二上學期他交了女朋友,長長頭髮臉白白,沒什麼特色的那種好看,讓人忍不住想問為什麼是她而不是她或他的那種好看。後來我真問了,結果換來一個白眼。畢竟那是他的第一個女朋友,犯錯難免,我決定原諒他。

那學期的必修多又難,大家都忙,我倆好一陣子沒說上話。明明先前選課的時候特地交換了課表,沒想到心機盡出卻只一門同堂。同堂那門課上,每每看到教室外停了他的腳踏車,進到教室裡卻遍尋不見人影。這人一旦中了道,什麼都無所謂,可恨得令人上不了課。最後下課鈴響,只見那人回來牽車,後面追來一人,雙腳一踏兩手一搭,雙雙飄去,隔窗我連書包都來不及收。回頭還敢詢問筆記功課,這等見色忘友之事,當然只能上網發布,交由大夥公評,脫團者果然討打該死。

學期好不容易結束,沒想到一過完新年就開始下雨,整個寒假泡在水裡,浸得我皮肉腫脹,整天窩在家裡做一具浮屍。外頭天地無光,大雨霍霍,日夜無以為界,氣勢宛如漫畫小說裡的驚險場景,我就著桌燈,在故事裡打滾,不想停下來,就怕一停下來,又會忍不住要打開手機電腦,等待始終還沒來的新訊息或新留言,然後決定傳個訊息給他,卻打了刪,刪了打,打不完,好像四處漏水,怎麼接也來不及。

雨一連下了兩個禮拜還沒停,倒是電話先響了,他的聲音怪怪的,說是吵架鬧分手,相約一小時後見。我放下手機,覺得這雨真是荒唐。換上T恤和牛仔褲,準備出門,拎起手錶一看,哎呀怎麼遲到一個小時!驚嚇之餘才發覺,原來兩個禮拜沒出家門,電池沒電,我的半機械錶早已奄奄一息停在五天前的凌晨四點。我感覺這錶裡頭彷彿住了活物,隨著我著急地大力搖晃,逐漸醒轉。我接著撥動錶冠,讓他快點回到人世,六點、八點、十二點...,十三號、十四號、十六號...,分針時針日期盤接替運作,只是比平常快了數倍,猶如一段未經變造的縮時影像。我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殘忍,好似掐著裏頭的那個誰,從安息之中驚坐起,幫他整理儀容,然後逼他讀完這些天的新聞報紙,推上現實戲台。

兩點半,外頭依舊無光,明明是下午卻像是凌晨半夜,我深吸了一口氣準備下水,大雨中只消多待一刻人就要沉,我決定直到見面之前都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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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餌

 

當譚初次降落在這顆星球上,便對那座充滿獵物的暗黑叢林感到不安,一棵棵長滿樹瘤的巨木,樹枝像是一隻一隻粗壯的利爪,向四面八方撲殺;茂密的樹冠裡,似乎躲藏著一雙雙窺伺的利眼;藤蔓如長蛇般,緊緊纏繞巨木,緩緩地吸食樹幹裡的金黃汁液。這裡充滿了死亡與殺戮的氣息。但當時,譚是在明豔動人的陽光底下前來拜訪,深深愛上了另一邊草原的風光明媚,以及草原上的一棟老屋,於是他仍舊決定住了下來。他以為他將獨自一人在星球上生活,不曉得原來這裡還居住著七個古老的部落。

 

居住在星球的第一天,颳起了狂風,下起了暴雨。正在散步的譚趕緊躲進一個巨大幽深的洞穴,而在閃入洞口剎那,他聽見了不尋常的聲響,像是一個人噘嘴用氣音快速說話,話音迅速逃竄的聲響。不,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一大群。譚怯怯地舉起手上的探照燈往洞裡探去,看見了他們。

 

他們因譚的忽然出現,逃竄四處,但仍可以看見他們皮膚黝黑光亮,走路時身上掛的獸皮摩擦出窸窣的聲音,頂上戴著嚇人的頭飾,上頭插有兩根細長的羽毛像是偵測器,他們不直立,而是爬行地移動。譚注意到了他們的鼻子長在腹部上,有六個鼻孔;以及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郁體味,像是多年沒洗澡,腋下傳來狐臭的刺辛味。這個部落,大約有三十個人,男人、女人比例平均,小孩長得非常小,不容易看見。

 

譚楞住了。他早已聽聞許多關於這個古老部落的傳說,他們從侏羅紀時代便創立了無械可擊的文明,後來因人口極速爆增,不得不向外擴張遷徙,因此演化出各種適應環境的特質。他看過許多對這個古老文明讚嘆或是憎惡的畫作,但親眼看見了仍是十分震憾。他們滿佈各個星球,可以說是無所不在,但還未曾聽聞有人發現過他們的聚落。

 

隔天,譚開始山洞探險,終於在這顆星球上的兩大洞穴裡,確定了還有第二個古老部落的存在。他遙望遠方的暗黑叢林,不禁打了個冷顫。那座叢林擁有星球上的重要水源,並且孕育豐富的獵物,這些都是譚生存的倚賴。而古老部落的族人性喜潮溼、幽暗的地方,按他們遷徙的習性,那裡很可能才是聚落的發源地。譚身上的食物已逐漸不足,要進入暗黑叢林的日子很快就要來臨了。

 

三天後,譚全副武裝,一手持來褔獵槍,一手持尖銳利矛,身後背著竹蔞和鹿皮水袋,直入暗黑叢林的深處。他不時得注意腳邊的野草,有的葉片上長滿細微的毒刺,螫碰到的肢體會立刻腫脹,且痛癢難耐;頭頂上也得小心從藤蔓掛下的一絲長長白線上掛的毛蟲,守候在空中等待路經的野獸拂過,好鑽入獸毛啖血;更不必提偽裝成藤蔓的棕蛇、藏匿在芒草裡的青蛇,以及與地上光斑融合一體的黃蛇,一旦被攻擊,恐怕是三秒後喪命。譚小心翼翼地走,像隻躡手躡腳的壁虎準備突擊,無聲無息地前進。他注意到有的巨木裂痕裡流淌的金黃汁液,琥珀般的光澤,濃稠地凝滯在粗糙的樹皮上,散發出的香甜氣味,刺激著大腦神經,譚以為他看見了一個妖豔的長髮女人,正對著他坦露她誘人的乳峰。忽然一隻烏鴉淒慄尖叫,譚才猛然清醒。譚繞過了巨木,看見樹的周圍躺了兩具屍體,是一對古老部落的男女族人。譚將金黃的樹脂刮入了玻璃器皿裡,決定要來研究一番。

 

譚最後在暗黑叢林的深處發現了大聚落,他悄悄地躲在樹後觀察,在陰暗的林蔭處,炊煙裊裊,孩童歡樂地四處追逐。果不其然,這裡才是真正的起源地。

 

而一切衝突的開始,就在譚必須擴張他的領土時,激烈地展開了。這不能說是一場戰爭,只能說是譚對古老部落的殺戮。古老部落的族人太過膽怯、矮小及友善,即使擁有鑽入隙縫的本領,仍不敵譚的煙熏;眼看有些垂死的戰士,使盡餘殘之力,向譚衝殺了過來,但在譚如獅吼的吶喊中,激情地忘了按下他手中的獵槍時,戰士竟也公正地停下腳步,直到譚意識清醒,再度發動了猛烈攻勢,戰士就倒地不起。

 

就在譚殲滅了他所發現的三個聚落,以為可以就此享受星球上的全部土地,他發現了他在清晨巡視田地時,總會聞到那股熟悉的濃重體味,而後在白天,也會看見古老部落的族人在草原上、叢林裡 (經過譚的「整頓」,叢林已不再暗黑) 疾馳。並且狀況是一天比一天嚴重。他們一次只出現一個人,有的時候一天會看見十次,並且一次比一次逼進:當譚在湖中洗澡時跳進湖水,與譚對立相望;當譚在叢林中獵下一頭母鹿,一個看似垂死的老族人就站在母鹿旁邊,凝望著譚;或者當譚在草原上散步,眼前忽然掉下了一只斷腳的族人屍體。譚試著用他們的語言進行溝通,甚至還使用了宇宙語言,透過腦波傳達意念,卻總按耐不住殺紅眼的心,在得到回應前,就將他們全數收拾。

 

譚一邊收拾不時冒出的族人,一邊研究起叢林裡的金黃樹脂。最後他驚訝地在顯微鏡下,發現這金黃樹脂裡頭有大量的細菌,它們分泌的迷幻毒藥,會破壞中樞神經,使走路失去協調,血液慢慢地集中心臟,身體發黑腫脹,吃到兩天之後就會喪命;然後屍體會成為細菌繁殖的溫床,分泌了更多的金黃脂液,使屍體成為一個更大的迷幻毒藥。也就是說,一旦有族人吃下迷幻藥,兩日內回聚落後,按照古老部落十分愛乾淨的習俗,會分食出現在聚落裡的屍體 (不論親疏),這將使整個部落集體中毒。

 

譚戴著口罩,興奮地要做更多的實驗。他將一條毛蟲放入了玻璃缸,看著它上半身不停地晃動,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然後蠕向放在角落的金黃樹脂。譚發現樹脂意識到獵物正在靠近,會微微地劇烈起伏,像是少女初次約會的心跳。當毛蟲倒在樹脂上大口吸吮脂液,樹脂會輕輕地閃著微光,然後慢慢地往毛蟲靠得更緊,像是要從牠的耳、牠的鼻、牠全身上下的毛孔,緩緩地攢入。最後樹脂包覆了毛蟲,像是一顆璀燦的琥珀,凝凍了時間,包覆了未來,停在時間的切點上,成為了永恆。

 

譚看了兩眼發紅,身子不停地顫抖。

 

這晚,譚因有了新發現,興奮地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他一直沒有發現到他的床上有許多小黑粒,是族人夜晚留下的排遺,這些排遺散發出來的幽微氣味,吸引了更多的族人前來拜訪。譚沒想到,辛勞了一天,關起房門後,是將他和古老部落的族人關在了一起。

 

譚深夜忽然清醒,精神像是打開了電燈開關,一下就亮,沒有絲毫的疲憊。他看了時間,發現才午夜12點,便又繼續睡下。在即入夢境的時刻,他感覺有根頭髮正輕輕地 碰觸了手肘內部的肌膚,他以為是風吹,碰得很輕,像是女人的親吻,很輕很輕,而且吻個不停。風吹?現在無風啊!譚驚嚇地站了起來,開燈一看,一位豐腴的長髮女族人,正跪在他的床邊看著他。譚嚇得無法說話,他迅速地收拾了女族人的屍體後,決定要找出他們如何進入房間的路徑。最後譚在衣櫃與地板間,發現了一道不甚尋常的裂縫,他戴起了口罩,拿出了金黃樹脂,注入針筒後,再壓出一顆米粒的形狀,黏在裂縫旁。譚驚訝地看見,時間才不到一秒,就有個年輕族人從洞口爬了出來,完全不理會譚,像是毒癮發作,動也不動地趴在樹脂上,嘴巴不停地嚼動。縫裡像是有一條井然有序的長龍,年輕族人離開後,馬上爬出了一個年紀稍大的男士,倒進樹脂裡就不停啃食。譚想起了農莊裡的馬,在外野放了一天,回到馬廄喝水的樣子。

 

吃食,是為了延續生命,但譚在一個充滿生命的聚落裡外,放下了毒餌,讓他們吃下的是死亡。譚蹲在縫隙前,看著族人一個接著一個,不停地將金黃樹脂塞入嘴內,他忽然感受一陣矛盾的悲傷。他開始思考為何要去屠殺這個聚落,這個原本就住在這顆星球上的古老文明,但一想起剛才在睡夢中手肘不斷被親吻的噁心感,他又在洞口壓出了更多的金黃樹脂。裂縫裡發出了氣音快速說話的聲響,然後一列排開的金黃樹脂上,倒著一個個從縫口探出的頭,不停地吸吮著,像是關在籠裡的雞,一個個伸頭啄食飼料的景象。看見縫口的頭來來去去,譚驚恐地想,原來在他的房間裡,居然有如此龐大的聚落。他來到了星球,住進這棟房子已經三個星期,一想到這些日子夜夜與他們同室共眠,胃不禁痙攣抽慉。

 

他不曉得是從何開始,各種星球上的人類開始痛恨起這個古老文明,認為他們殘忍、陰險、令人作噁。或許這是個誤會。會吃食部落裡的族人屍體,是因為他們太愛乾淨了;他們的莽撞,是因為他們太羞怯了;他們不把你當一回事、自由自在地遊蕩,實是把你當朋友看待。譚想到了這裡,內心充滿了痛苦的矛盾,他開始感到殺戮是殘忍的,但又無法完全接受這群自以為是的族人,任意走入他的生活裡。他想起了十年前被迫加入的星際戰爭,兩個星球的人類為了一個女人相互廝殺,那場戰役遠比他現在所做的,還要殘酷,還要悲憤,還要愚蠢。況且,譚離開了這座星球,還能夠去哪裡呢?譚說服了自己,決定明天一早要來仔細地偵察星球上各個角落,下定決心要徹底殲滅這個文明。

 

隔天,他仔細封住了房間裡的那條裂縫,然後在叢林旁的巨石背後,以及兩大山洞底下,發現了另外三個更是龐大的聚落。譚在聚落周圍放滿了金黃毒餌,並且每日觀察毒餌的狀況,隨時添補劑量。後來,譚在白天就很少再見到了四處遊蕩的族人了。

 

而譚是否成功了,是不能知道的。

 

一天傍晚,譚坐在房子的露台,躺在扶手椅上享受著熱茶。他心裡想著,這個喚作蟑族的古老部落終於是消失在這個星球了吧。原來戰鬥久了,僵硬麻木的心終於可以好好地鬆懈下來了吧。譚舉起了右手,想好好伸展緊繃的右肩,忽然感到肩膀一陣刺痛,他看見右邊肩頭上腫了一個比姆指還大的硬塊,奇癢無比。譚看見了硬塊,差點潑灑了手中的熱茶。他認得硬塊裡的紅點咬痕,就是因為那場可怕的戰役,他才逃來了這裡,沒想到他們還是跟了過來。譚站了起來,回頭看望這棟房子,想必這裡已經是被蝨族占領了吧。

 

那天夜晚,草原上燃起了一團熊熊烈火,火中似乎傳出許多細小的尖叫,像是絲帛被急促撕裂。熾焰的火舌吐出了許多焦黑、捲曲、像微塵般的屍體,飄浮在空中。沒有人知道後來譚去了哪裡,只知道叢林再度暗黑,襲侵了譚的農莊,而在他燒傾的只剩下地基的房子裡,一個自侏羅紀時代便存在的古老文明,慢慢地又壯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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