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那年夏天,我第一次去露營。學長姐學弟妹加起來一共將近二十個人,往烏來的山裡走去,中途找了一條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能走的小徑,往下切到溪谷。

 

在團體裡我幾乎都是沒有聲音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認為自己的問題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沒有說出來的必要,所以養成了常常默不作聲的習慣。很多事一個人想久了,就算有人突然問起我在想什麼,也會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才好。

 

那天吃完晚餐,大家圍著營火坐成一圈,喝酒聊天。當夜越深、酒意越濃,有人開始把幾年前感情上的誤會拿到檯面上談,想得到一個解釋,有人哭著說一直很在意別人笑自己穿衣的品味不佳,還有人聊著聊著產生了衝突,後來在一陣莫名的大笑中和解。每個人背後是一片漆黑的山谷,只有眼前有一團亮光。我還記得水流帶來的風,濕濕地吹過每個人暖暖熱熱的臉頰。那時候大家平常的形象,都被還原為只是面具而成為笑料的來源,所有的煩惱也好像都在說出來的瞬間變得渺小。我靜靜看著聽著,偶爾也笑到噴出淚來。隔天早上的大太陽把夜晚的水氣蒸發,昨天的空氣好像被抽掉換了一批,但是看見幾雙因為宿醉或哭得太多而迷茫腫脹的眼睛時,可以知道人與人的關係有了一點微妙的轉變。我咬著繞在竹筷上的烤麵包,聽著蟬鳴,覺得有些事情可能可以試著說出來一些。

 

雖然現在我仍會不由自主地移動到距離團體中心稍遠的地方,但喜歡「大家一起」的活動,或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我開始主動參加球隊及登山活動,也因為願意說出一些事,交了幾個好朋友。

 

大家陸陸續續畢業後,聚會的機會少了,照片中一同出遊的朋友們都漸漸沒有連絡。出了社會,許多話說與不說間有許多顧忌,已不再是想不想說這麼簡單。現在遇到一樣有酒也有發燙臉頰的時刻,拿來下酒的卻不見得是真心話,就算是,也不再似當年具有真實直接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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