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級寫作班祕密基地

一天就像杯攪拌過的水，不過怎樣都結束了，妳看不出這一日裡加過了哪些東西，就算酸苦，也都溶在水裡稀釋了。

女人輕啜杯飲望著魚缸，馬達聲低鳴，缸裡不斷冒著泡泡，水草在燈光照耀下，左右悠緩擺盪。

女人喜歡透過魚缸看著屋內，所有令人感到粗糙的表面，變得柔和，男人豢養的貓看起來也溫馴多了。水缸外的世界流動、清澈，有著前所未有的寧靜。

她想像世界是水做的，屋子透明如玻璃，人們在樓層移動，頭髮和水草一樣輕輕擺動，走過的地方也微微晃盪。如果心也是透明的更好，那晶瑩的腔室將一清二楚。

能變成魚該有多好。女人如是想著。

或許是太想住在這樣的世界裡，以致於女人變成了魚。經年累月的傷痕，一片片化成鱗甲，層層疊疊閃著亮光，陰鬱的雙頰長出鰓來，瑟縮的背脊長出鮮艷的鰭，所有跟過去有關的一切都消失了。

女人開心地悠游、唱歌，大大小小的泡泡冒了出來。

每個人都曾是條魚，在母胎裡涵泳，儘管看不見光，卻是如此溫暖。女人彷彿回到了母胎，終於不必再為愛情所累。

母親讀過一則床邊故事，美麗的人魚公主為了愛情幻化成人，最後卻成為了泡沫。那時只當故事聽聽，如今想來卻感到淒涼，如果可以的話，女人會選擇變成一條魚，離男人愈遠愈好。

水裡沒有男人軟禁她的屋宇，也沒有身體沉甸甸的重量。

水裡有享用不盡的食物，女人不必再忍受男人的施捨。

女人追逐一群浮游生物而往水面游去，一隻巨掌將她撈了起來。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圓睜如炬，一對尖銳的牙齒隱隱露出。巨獸靜靜蹲伏，輕輕擺動尾巴，露出尖牙的大口喵喵低鳴。女人著急地在地上拍打、跳動，回到熟悉的世界令她口乾舌躁、身體沉重異常，這裡堅硬粗糙，隨時都會要了她的命。

貓伸出前掌撥弄女人，當她跳起時就把她輕拍在地，若她要移至池邊就將她撥回面前，這樣的遊戲似乎有趣極了，以致於貓樂此不疲。女人大喊救命，看在貓的眼裡只是無意義的張合。

女人最後癱軟在地，貓將她銜至屋內。

「又刁了什麼東西回來？是條魚啊，魚缸正好空著呢！」男人將她攫起，粗糙的雙掌磨得她不舒服，女人甩了甩身子，那雙手則抓得更緊，令她發疼。

貓看著魚缸，眼睛左右轉動。熟悉的景色淹漫四周，女人來回泅游，水似乎有點冷，馬達低鳴，成串的泡泡朝水面逸去，消失在刺眼的光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