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一點風都沒有,空氣像是凝結了,灰濛的微粒正無聲地往地面沈降,唯有清亮的月光暴露了灰塵的軌跡。今夜的天空沒有雲,也看不見星星,只有接近全滿的月被削了一緣。少女張著兩只眼睛,透過半垂著的長睫毛,直直盯著這樣的月看。這月亮缺了一緣呢,怎麼還能在這麼深的夜,這麼灰濛的空氣中,熠熠發亮呢?

 

今天終於和那個男生說上話了。晚上補習班上課前半小時帶著飯糰進到教室,在他左邊坐下,默默聽他和朋友們嬉笑怒罵,配飯。上課前五分鐘,她把講義和筆記本攤在桌上,再從書包深處翻找著什麼,停頓六秒鐘,向右邊的他開口了:「請問你可以借我一支筆嗎?什麼筆都可以。」

放學時,她把筆盒忘在抽屜裡了,發現的那瞬間,其實才離開教室不到半尺,但她決定不回頭拿,這樣一來就有和他說話的理由了。而這小小的計謀不著痕跡的得逞了。她的右手手指輕輕觸著借來的筆—這支筆和平常的筆不一樣,和世界上任何一枝筆都不一樣,這是他借我的筆,他的右手平常碰觸的筆。

 

那筆的觸感比今晚的月還要來得不真實,不真實到讓她懷疑,是不是從哪個地方開始就是一場夢呢?如果我不曾注意過他,如果上禮拜我沒和他說話,如果我不說話就把筆還他,如果我不向他介紹我自己,如果我沒有留下來聊天,如果我不騎河堤道路回家。

 

是不是就不會遇上這種事了呢?

掉在手邊一公尺處的書包傳來不知道第幾回的震動聲,少女從思緒中驚醒。摸摸臉頰,淚痕不知什麼時候乾了,她從粗糙的水泥地上緩緩坐起,從腳邊找回被褪下的衣物,拍掉上頭被擦上的細砂,依著月光端倪了一下,再輕輕的穿回原本的位置。少女忍著抽痛,扶起被拉倒的腳踏車。暫時還無法坐上去,就這樣繼續牽著往家的方向走。

 

還能怎麼樣呢,不過就是被削了一緣而已。

下禮拜,還能和他說話嗎?

 

--第一段改寫--

這天晚上一點風都沒有,空氣像是凝結了,灰濛的微粒正無聲地往地面沈降,唯有清亮的銀輝暴露了灰塵的軌跡。天空沒有雲,也看不見星星,只有接近全滿的月被削了一緣。少女張著兩只眼睛,透過半垂著的長睫毛,直直盯著月看。而缺了一緣的月亮,靜靜的端坐在深藍的夜幕之間,溫柔地將自己的影子託付在少女的褐色的瞳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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