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之輕

 

池塘上漂浮著荷花辦,那是今天早上剛落下的,一片一片層層剝落,放在池面上,彈起一圈圈的漣漪。漣漪向外推走一片竹葉,蜻蜓沒有飛走,它可能飛得累了。水波倒映著夕陽的餘暉,染上了一抹橘紅,歸鳥,微風,打轉的荷花辦,還有蛙鳴。紫衣錦魚把身體壓得很低,無聲無息地游過雲的倒影。池面是淡紫色的,月亮罩著霧氣,顏色還很透明。在最後一隻風箏收下的時候,路燈亮了。

 

我抬起頭看,月亮繞著一縷青雲,整個天空,沒有別的,只有無盡的藍。後來它透出來了,它的光把它推得更前面了,像一只玉珮一樣的通透。月亮的氣息是冰涼的。我低下來看池裡的月光,微風吹皺了池水,月光開始閃爍了起來。

 

 

月亮之重

 

中秋節那晚,下了課,我站在騎樓,我需要騎機車回家。

我的家在深山裡。二十二公里。

跟同學說再見之後,我跨上了機車,拉上防風外套,戴上安全帽、口罩,繞過補習街巷道,一路騎上快速道路,過了綠美橋,左彎右拐之後,在7-11轉角,往產業道路騎去。

這一條新路是在南投酒廠旁邊開出來的,另一條是舊路,繞過酒廠,往公墓方向前去。今天的新路正在施工,我往前騎。繞過了酒廠,後面是一片已經廢墟的軍營,關於這個軍營的鄉野傳說很多,但大多與後面的公墓脫不了關係。

產業道路兩旁有一排龍眼樹,每當到了夏天,這些龍眼樹結出來的果實纍纍,被風吹的晃啊晃的,小時候坐在公車裡的我們,會把窗戶打的開開的,讓這些龍眼的樹枝啪啪啪的伸進車窗內,大家偷抓一把,有時候會抓到幾顆飽滿的龍眼,年紀幼小的小朋友肚子餓了就開了幾個又大又圓的龍眼來吃,吃得滿嘴都是黏呼呼的龍眼汁,而我們眼吧吧的看著。

回神,往前一望,產業道路上是漆暗的,公墓裡沒有半點燈光,只有我的機車微弱的頭燈,照著前方,我想要回家。

騎過了公墓區,鑽出來一看,是一個諾大的月亮,我像一個被逮著正著的人,直瞪瞪得看著它,它的顏色很不尋常,他像鹹鴨蛋一樣的橘色,又大又橘,離我非常的近,我越往山裡的方向騎,它緊緊跟著我,我感到很不舒服。

後來我又想到的什麼樣的月亮也讓我有不舒服的感覺,約莫是在幼稚園看的迪士尼卡通片裡,也有圓圓大大的月亮,有張人臉,乎明忽暗的掛在天空上高歌,下方還有個會跟著歌詞跳動的小白球。

我身後的這個大橘月亮也像在漆黑的天上,對我唱著詭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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