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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三個小時,她就會打電話來了。」宜琳起床後嘆了口氣,第一個念頭浮現。

「早知道就不要答應了。寫什麼短篇小說,我明明就是寫散文的,虛構故事這種事我根本就不擅長。」

她嘆了第二口氣起身後先來到書桌旁,將滿桌揉皺的稿紙掃到桌下,拿出一張嶄新稿紙,手拿著筆,皺了眉頭。究竟水滴落下的時候能發生什麼事情呢?在那一秒、二秒之間不就是落下而已嗎?她覺得自己什麼也想不出來,已經快要嘆第三口氣了,實在沒辦法,只好先去洗把臉冷靜一下。

鏡子裡的她,一臉睡眼惺忪心不在焉的模樣,她一把扭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水流毫不吝嗇直奔而出,看著那奔流不息的水,思緒再次回到寫作上,她順時針輕微扭轉,水流呼應著她的願望,由粗逐漸轉細,從一道水流漸漸變成一滴滴快速通過排水孔。最後,一顆晶瑩剔透、圓潤卻又尚未飽滿的水滴,緩緩累積著它的能量,正垂掛在水龍頭口邊。

 

「這一滴水,是萃取自六十年才開一次花的優曇花花蕊,經過自然冷凝水壓滲透的方式,花費一整年的漫長時間,一點一點累積一朵完整的花最終萃取出來的一滴精華,這也是趙家上下四代人的心血結晶。只見眾家人團團圍在這隻由已逝的二代當家耗費一生,經過無數次嘗試與挫折,終於研發出來的冷凝壺前,特殊的壺瓶設計與內部機關將水與花蕊接觸溫度、水滴凝結時間與花蕊中獨有的物質溶解所需壓力全納入精準掌控中。這一刻,壺口滴嘴處一顆渾圓適中,集結八十年來的心血將化為這滴水落下。這時趙家第三代當家的,眼不離滴嘴,正張口準備吆喝,一旁僕人老姜到底也是在趙家侍奉了兩代當家的老僕人,豈不明白事情重要性,當家的話還沒出口便已回應:「少爺,馬已備好,就待您上路。」

若問何以趙家要大費周章取這一滴水,並且取得後馬不停蹄直奔七百里外天山上峰處一戶茅屋人家送去,事情的起源就得從八十年前趙家第一代當家年輕時候的恩怨說起……

不行啊,這故事太龐大了,如果要從八十年前開始講起發展到第四代,可不是三個小時寫得完的,好好琢磨的話都可以寫成一本武俠小說了,不行,不能用這個。還是來寫點現實世界的故事。」

 

「廣播傳來他的號碼與名字,他擦了擦粉,慢步走上場中央,舉起手示意。刺眼的燈光打在白色鞍馬上,為了轉播場地向來都是打著過於強烈的白光,他早已習慣了。他伸出左手握住鞍馬上左邊環器,右手水平九十度方向平放,雙腳併攏,背脊直挺,宛若一棵高壯大樹。深吸一口氣,他雙腳一踮,藉著右手順勢握住右邊環器支撐的力量,飛躍上鞍馬。全旋、單腳,雙腳擺越、正反交叉、向右移位轉體,再回到中心點,交叉反復,加快速度。他的臉頰滲出一顆顆汗水,泛紅的臉顯示體力的疲乏,但還不夠,他要再快一點。在寬僅35厘米的鞍馬上,他雙手支撐於環器,靠著手臂與手腕力量,施展全身的平衡與協調性,每一條肌肉處於最細微敏感狀態。單全旋、雙全旋、交叉反復,速度愈來愈快。他不願意停下,這是他最後一次上鞍馬了,曾被喻為『鞍馬上的帝王』的他,終究也禁不起歲月的考驗,肉體的衰弱,使他連自己獨創並以他為命名的轉體720度同時移三部位動作也無法辦到,他所僅存的只有速度了。快,他必須再快!汗水在他快速的旋轉下,掙脫地心引力的束縛,被拋灑在空中,而他的身體發出則極限的警告,可是他仍持續旋轉著不願停歇,彷彿陷入沒有時間的永恆裡,只要不停下來,他將永遠待在鞍馬上......

……我到底要什麼時候讓這滴汗水落下來呢?再說落下來豈不就是他也落馬的時候嗎,這樣也太慘了吧,我實在不喜歡這樣。寫日常生活的故事不知道會不會比較好?」

 

「七點三十二分整,她的先生在浴室裡洗臉,一秒也沒有誤差,與昨日相同,與前日也相同,甚至與過去五年來相同。他將會在七點三十四分時關上水龍頭,但總是沒把水龍口關緊便離開浴室,水龍頭口的水會儲蓄著每分鐘滴下一滴水。而他會在七點三十八分的時候換好上班西裝,也就是第四滴水的時候,走到床邊察看她是否醒了。她當然早就醒了,但是她會閉上雙眼假寐,這是她過去四年來每天早上七點三十八分時該做的事。第五滴水落下,她睜開眼,他已經離開房間了,而她知道這一天又會與過去五年來的每一天一模一樣。……

 

「唉,我就說我不會寫小說啊。」宜琳盯著水龍頭口邊那一顆晶瑩剔透、圓潤並且累積飽滿重量的水滴落下,二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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