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覺
輕:若是不競速,腳下的地磚是有些許不同,磨砂、洗石子、凹凸設計的盲磚,直條代表前行,圓點代表停步。我想起小時候會閉著眼睛,走在盲磚上感受其引導,但或許是走得太快,或許是不安全的恐懼分散了注意力,我的觸覺總是不夠敏銳,直線?圓點?輕輕搔過腳底,平地?睜眼一看,啊又走偏了。

重:我一向很喜歡將食物裝進菜籃車的感覺,像是在節制又無奈的人生中又重新主宰了什麼。因為單價不高,即使不確定用得上,都先買了再說吧。雖然只是食材,還是頗有購物快感。然而,沒有認清現實的甜蜜終究是短暫的。響亮的條碼聲辨識身份後,他們集體露出了真面目──一個鉛球般重的提袋。一路上,提袋緊緊抓著我的手,以他的紋理深深嵌進了我的紋理,我感覺手指肌肉、關節被切割的疼痛,時而替換姿勢也難減傷害,連同手臂、肩膀,也為之牽動,以致整個人歪斜。待終於抵達,我喘了一口大氣,心想,所謂恐怖情人大抵就是如此吧。

聽覺
輕:「二月台列車往淡水,Platform 2 for Tamsui.……」
「那家我吃過耶。」一個女孩輕聲的說。
「Em sẽ đi ga Đài Bắc.」一個越南朋友低語。
「我欲落車啦,多謝多謝。」一個雙手抓住欄杆的婆婆笑著。
「噠噠噠噠,砰。」一個男孩飛快按著手遊。
「一點一滴每一天珍惜,怕突然來不及──」一個學生的耳機裡唱著。
「東門,轉乘中和新蘆線,請在本站換車。」

重:第一次仔細聽了手扶梯的聲音,「轟隆轟隆轟隆」,原來有種火車的節奏,方塊階梯不斷輪迴轉動,收進又竄出。怠速的時候,像一頭沉睡的獸,發出緩而慢的低鳴,一旦負重,就瞬間甦醒,宛如巨大的坦克,高聲唱著行軍進行曲。

嗅覺
輕:秘室裡的小盒子,有著神奇魔法,她輕輕吹出的氣息,擁抱住那些頑劣份子,使他們宛如重回母腹,起先他們仍想反抗,卻享受起逐漸被包覆的安全感,放棄戒備。而後彼此間的血液次第相連,細胞中的污穢、不堪,因著她的溫柔,都隨之盪滌。他們想起了,原來被愛而非嫌惡,才是自己起初的模樣。

重:清早的家門前,一陣刺鼻的氣味襲來,抬頭一望,前方道路被厚重白煙屏障,炙熱的瀝青混著碎石在空氣中蒸騰,宛若一場神聖的儀式。一旁正裝潢的新店面、呼嘯而過的車輛,此刻都相形失色。只能使勁的飛舞木屑,噴發灰煙,一道參與這場盛會。

味覺
輕:嘴裡上了麻藥,味蕾立時遁入空門,酸甜苦辣再與他無干,細胞罷工,苦的、沁涼的,也只是尋常空氣中之微粒。索性用吸管直輸喉中,喝什麼?不是水也是水,有味也是無味。他說,你就別喊了,口無雜味一如心無雜念,不也是個自在嗎?

重:熱鍋放入半雞切塊,煎至金黃。半碗麻油,炒香薑片、蒜瓣,一點糖,一碗醬油,一碗米酒,四碗水,煮滾轉文火,三十分鐘,也可加九層塔。盛盤上桌,棕褐色泛著光。先生說,味道是可以,但油要撇了吧。婆婆正色回,那可不行,雞油最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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