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 魯迅】
重 - 「秋天的後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陽還沒有出,只剩下一片烏藍的天」
重 ‑「街上黑沉沉的一無所有,只有一條灰白的路,看得分明。」
重 ‑ 「老栓又吃一驚,睜眼看時,幾個人從他面前過去了。一個還回頭看他,樣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餓的人見了食物一般,眼裡閃出一種攫取的光。」
重 ‑ 「仰起頭兩面一望,只見許多古怪的人,三三兩兩,鬼似的在那裡徘徊;定睛再看,卻也看不出什麼別的奇怪。」
重 ‑ 「——一陣腳步聲響,一眨眼,已經擁過了一大簇人。那三三兩兩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進;將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個半圓。」
重 ‑ 「頸項都伸得很長,仿佛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靜了一會,似乎有點聲音,便又動搖起來,轟的一聲,都向後退;」
重 ‑ 「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個渾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栓面前,眼光正像兩把刀,刺得老栓縮小了一半。」
重 ‑ 「那人一隻大手,向他攤著;一隻手卻撮著一個鮮紅的饅頭,那紅的還是一點一點的往下滴。」
重 ‑ 「他的精神,現在只在一個包上,仿佛抱著一個十世單傳的嬰兒,別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
重 ‑ 「小栓撮起這黑東西,看了一會,似乎拿著自己的性命一般,心裡說不出的奇怪。」
重 ‑ 「西關外靠著城根的地面,本是一塊官地;中間歪歪斜斜一條細路,是貪走便道的人,用鞋底造成的,但卻成了自然的界限。路的左邊,都埋著死刑和瘐斃的人,右邊是窮人的叢塚。兩面都已埋到層層疊疊,宛然闊人家裡祝壽時的饅頭。」
輕 ‑ 「除了夜遊的東西,什麼都睡著。」
輕 ‑ 「華老栓忽然坐起身,擦著火柴,點上遍身油膩的燈盞,茶館的兩間屋子裡,便彌滿了青白的光。」
輕 ‑ 「天氣比屋子裡冷多了;老栓倒覺爽快,仿佛一旦變了少年,得了神通,有給人生命的本領似的,跨步格外高遠。而且路也愈走愈分明,天也愈走愈亮了。」
輕 ‑ 「這一年的清明,分外寒冷;楊柳才吐出半粒米大的新芽。」
輕 ‑ 「——分明有一圈紅白的花,圍著那尖圓的墳頂。」
輕 ‑ 「華大媽不知怎的,似乎卸下了一挑重擔,便想到要走;一面勸著說,“我們還是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