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曾經不敢看見月亮。旁人眼中再美的月光,對我,都是不願不能不敢觸及的荒涼與悲傷。
那年中秋前,月正要圓,貼在天上,放射著八月半特有的皎亮。深夜接到的電話,傳來的是好友車禍當場死亡的消息。白天才一起抽菸打屁鬼混的人,十二個鐘頭之 後,沒了。寂靜中我呆望著窗外的月亮,第一次,第一次覺得月光陰森逼人,那白晃晃的冷光,像是在一口一口吸抽著人的魂魄,沒有預告,沒有通知,連聲招呼也 沒有,無聲無息,卻是不吸盡不罷休。
隔天,我們去殯儀館見朋友最後一面。自認帥氣又愛漂亮的朋友躺在冷凍抽屜裡被拉了出來,尚未清洗的臉龐還沾著塵土與少許的血跡。那是頭一遭,我們與死亡如 此接近,近得殘酷且駭人。那一刻,彷彿人世間所有的寒氣從地底源源不絕地鑽入體內,從腳底沿著血管竄流至心臟、嘴巴、眼睛,最後盤踞在腦內,凍住了所有腦 細胞,動彈不得。只剩眼淚還有溫度,還活著。
眼淚流乾了之後,死亡的陰影(或說是朋友的魂魄)卻沒有跟著離開。無論如何都打不起精神的狀態下,常常一回頭就赫然看見朋友站在身後,欲言又止;再不就是 朋友走在熙來攘往的人群裡,面無表情。總要瞪大了眼睛、敲了自己的腦袋才能回神,更遑論在夜裡驚見慘白的月光──那吸走朋友(或我的)魂魄的陰冷月光。
月亮沒有停止地又圓了不知幾回,廿八天的輪迴,沒有盡頭,而不肯離開的究竟是朋友還是我的悲傷?
直到遇見了吉本芭娜娜,我才恍然明白,不能離開,是因為沒有說再見。
收錄在吉本芭娜娜小說《廚房》裡的短篇〈月影〉,說的是一位驟然失去男友的女孩皐月,在男友阿等車禍當場死亡後無法克服哀傷的身心狀態(幾乎與自己如出一 轍)。皐月為了擺脫惡夢的糾纏,開始在「半圓的月高掛空中發出冷冷的光」的清晨一個人慢跑。某天在慢跑休息途中,她遇見了一位奇女子阿麗,告知數天後的特 定時間與地點,「會看到一種幻影」。後來皐月果然在那個特定的清晨時刻看到了幻影──那是男友,「他在黎明青蒼的霧靄中,看著我這邊……在逐漸隱去的月亮 見證下,我們之間隔著如此奔騰急流,如此難以跨越的距離……阿等笑著對我揮揮手,一次又一次地揮手……我只能淚眼婆娑地看著這一切。」
原來皐月經歷的是「七夕現象」,一百年才有一次,「只有死者的念念不捨,以及生者的悲痛都能夠適切反應出來時,才會浮現那種幻影。」因為阿等的揮別,皐月終於了解「我沒有辦法繼續在原地佇足了,我必須分分秒秒往前走……沒有辦法,我必須離開。」
文章的最後是「謝謝你向我揮別。你那樣一次又一次地揮別,謝謝。」淚水汨汨地流下,一滴、兩滴、三滴,直到我闔上書頁,終至成河。朋友當然沒有來跟我說再見,吉本芭娜娜替他說了,一直無法復原的糾結的心,奇妙地在這一時刻裡,徐徐地緩解了舒張了。
在有月亮的晚上,我不再害怕抬頭,月光不再是吸人魂魄的鬼魅,在闇黑夜空裡,那或圓或缺的月亮,白色的幽微光亮,只剩溫柔,叮嚀著我曾有過的美好友誼回憶與不回頭向前走的勇氣。
進階班以及各項課程注意事項
- Aug 06 Mon 2007 02:50
月亮| 月之光影/ 孟雪
- Aug 06 Mon 2007 02:48
月亮| 月顏/ 貓
抱著嬰孩的蒼白臉孔,透著稚氣的眼神,看起來也還是個孩子,身體卻已經蛻變成母親,介於少女、少婦、母親之間的模糊界線。
他拉扯著腳邊的袋子,看來應該是少女的提袋,裝了每個帶BABY外出時該有的各種配備,他對她的講話顯得很不專心,手上拿著是捷運車廂內可以看到的廣告手 機,「我媽說,如果沒有錢就打電話跟她講…」女孩講完後發現他的不專心卻還是繼續講著,一種「你也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的神情。
再看一次她的眼睛,很沉靜。在他們對面座位上坐著的是穿私立高中制服帶著圓眼鏡的女學生,她不理會這空間裡的一切發生,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用纖細的手指扭動手上的魔術方塊,外表磨損卻一直熟練的翻轉著。那是一幅「夏天,制服,捷運,魔術方塊」的畫面。有的人是用手指按出簡訊來打發搭車時間,而戴眼鏡的少女用魔術方塊來渡過搭車的時間。
少女瞧了一眼她眼鏡後頭的眼睛,又收回目光回到懷中小孩的身上,那種神情一閃而過,收得很快但還是可以讀出一些味道。女孩一手抱著嬰兒,另一手拉扯揮舞著,也許是對剛剛的對話反應有些不滿,他的聲調提高了,女孩反而笑了,他的眼角留著笑容,氣氛又緩和下來。
嬰兒從上車開始就是勻稱的呼吸睡著,比玩魔術方塊的女學生還要鎮定,只在自己的世界裡呼吸,它不知道自己來到誰的世界。女孩眼神抬起來朝向前方,天空黑了,又好像看到了什麼。前方的座位只有一只魔術方塊,不知道是哪個人留下的?
女學生哪時候下車的?(從身後的車窗滲出去的。)
女孩又抬起頭看一眼,雨大把大把被丟上窗,車廂溼度攀升許多,停靠站的車門一開,所有的聲音都被雨聲帶走,嬰兒規律勻稱的呼吸聲也聽不見了。
車廂外的天色因為大雨烏雲聚集而驟暗,天方才不是還亮著,在天空掛著是太陽還是月亮?(月亮。)
車廂進入隧道,雨聲沒了,外頭更黑了。
他雙手環抱著剛才放在腳邊的提袋,睡得很深沉,睡在自己的世界裡只剩下呼吸。
女孩和嬰兒已經下車了。
- Aug 04 Sat 2007 23:49
月亮/ Rey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那些個想家的夜晚
我總是抬頭仰望月亮。
以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離開家的
就連去參加營隊也未曾超過三天
一直以來都和家人在一起
直到去了高雄讀書開始住宿之後
才慢慢懂得所謂的離開家是怎麼一回事
而當初,在我還不懂得想家為何物時
就已經衝動地做了這個決定。
「我們常自以為了逃離眼前的這個痛苦
孰不知只是從這個黑洞走進另一個黑洞。」
寢室裡同學們總是鬧烘烘地
常常,我只是安靜地聽著,微笑著
就像存在於這空間的一縷幽魂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和她們相處或說話
她們原先都在這間學校讀了三年
一起從國中部直升上來的
跟我這個從北部來的陌生人不同。
每天晚上我都會打電話回家
每當聽到話筒裡傳來爸爸或媽咪的聲音
總是讓我想哭,我好想念他們
明明寢室裡滿滿的都是人
心裡頭卻老像只有自己一個人似的
孤孤單單的,感覺好難受……
我想念爸爸的懷抱,想念媽咪的親親
想念車水馬龍的台北街景
這裡什麼都好陌生都不是我的
可我不敢跟爸媽說,就怕自己一開口
淚水會撲簌簌地流下來。
「那些個想家的夜晚,我總是抬頭仰望月亮。」
小時候,爸爸很愛用家裡的音響
一遍又一遍地,反覆播放著鄧麗君的歌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媽咪最喜歡聽這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了
聽到我都能朗朗上口,自然而然記住歌詞和旋律。
小小的寢室裡有扇小小的窗
推開那窗,就能見到滿天星斗和學校操場
我不是個愛觀星或對天文有研究的人
可想家的時候,看著窗外的月亮高高掛天上
一邊輕輕地哼著《月亮代表我的心》
即使流淚,彷彿也能藉此得到些許安慰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爸爸媽咪,我好想家。我好想家。
你們也正看著窗外的月亮嗎?
雖然台北高雄相隔遙遠,卻能看到同一顆月亮
或陰,或缺,或晴。或明,
如果天空下起雨,月亮被烏雲擋住就看不見了
但如果是眼睛下雨了,月亮依然還在
就像是你們明明不在我身邊
光是看著月亮我也能感到一陣溫暖。
- Aug 04 Sat 2007 23:46
天空/ 秋千
古書有云:天打雷劈。正電和負電相遇的瞬間,釋出轟然於天地之間的巨響。他並不感到疼痛,即使一身的異骨正因為電流通過而改變了組成,骨與骨間、關節連接 處閃現電光,他卻有種酒醉的茫。只是雲絮彷彿被什麼所軟化,足以支撐他的反彈力量消失。直到踏上地面好久以後,他才為這隱藏於心中的感受,找到類似、可以 與之對應的物品─彈簧床。他沉入輕軟如棉花糖的雲絮中,筆直朝引力來處墬落,慌張揮動的四肢既無法抓住濕冷的水霧,更無助於舒緩內心的驚惶。多年後,他總 想澄清,「如墬五里霧」指的應是恐怖,而非迷惑。
以仰姿墬落,他曾奮力張眼辨識,越來越寬廣的藍,竟然這麼大嗎?濃到化不開的深藍,連白雲都不能將他調淡。即使是雲隙間目視才幾公分的距離,那點藍 還是濃郁得有點刺眼。他將手枕在腦後,仰躺凝視天空,許久以後,藍與白的組合,會像杯中旋轉的咖啡和奶精一樣,產生萬花筒般的迷眩效果。天空彷彿塌陷下 來,變成覆滿眼瞳的色彩,他又夢見生活在雲端上的那段時光。曾經他把腳踝置於雲氣最稀薄的地方,飄移再飄移;現在,隔著天與地的距離,他依賴雙腿在堅實的 地面上行走,偶爾仰望天空。
- Aug 04 Sat 2007 18:54
城市景觀的輕與重|散步/ 秋千
【散步】
直到
柏油碎石耗盡的邊緣
這裡不宜輕鬆小步
由此去
綠竹林依然有蛇出沒
- Jul 30 Mon 2007 23:43
天空 | 1986年2月的夜空 by Yinghui
千年的歲月流轉,僅有數十多個有著75倍數的時空紀錄,這現今被喚名為哈雷(Harley)的彗星,在這世紀末準時的前來了,人類也終於有能力飛近接觸, 種種疑團與傳說詛咒即將在現代科技下解開或驗證。這是何等的大事啊!這75年一次的會面,在我們有限的生命中能赴約幾次?我,至少能有這麼一次!幸運的 話,也許2061年還能再見!
1986年2月9日,哈雷最靠近地球的那夜,我在南台灣墾丁附近的曠野上,要不是這曠野上正停放著百千輛車,要不是這漆黑中偶有窸窣低語,要不是還有些趕 到的車短暫亮燈,在這無星無月的穹蒼下等待,孤立與心慌的不安在期待與幸奮的心情中泛起但緩速擴散,卻也讓原本躺在車頂上舒服地仰望天空的我改變計畫,乖 乖地爬回車內,蜷起身體趴在窗邊,聽到媽媽說著:「還是進來看得好。天黑地厚絨似的,寒風又刮人」。
等了近把個鐘頭吧?眼睛都快閉上了。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來了!來了!」「哪裏?」「在那邊!」的聲音瞬間此起彼落,我啥也沒瞧見,大喊著:「哪呀?哪 呀?」爸說後座不好看,叫我上車頂去瞧,清楚些。一蹬上了車頂,順著鄰車眾人的面向看去,小小點一個,「啥?」我狐疑著,探下頭問媽,媽說一會兒就會到眼 前,要我回去等著。可不是嗎?待回頭,它來得好快哪!就在頭頂上了!在我的頭頂上,我的眼前,燒著!那拖著長長尾巴的樣子就像書上的圖片,而目擊那破空的 過程與景象,也就不難理解古時人們的恐懼與掃叟星的稱呼了。正當我意領神會時,附近不知誰家的汽車防盜器被誤起了,聲響地刺耳,正奇怪車主怎不趕緊關掉 時,不遠處又一輛車的防盜器聲響起,兩輛車的音量超大,我伸手欲掩耳,卻有一聲咒罵傳入耳中,「掃帚星!」,我驚異地望向四周,沒有發現,心下納悶卻又想 起什麼似地,猛一抬頭,右眼處被掃帚星的火渣子扎到了,眼皮直跳,想起百科全書中肌纖維不正常放電的解釋,就閉起眼睛想放鬆休息一下,卻見視覺暫留的景象 清晰地不可思議。
「火球劃過天際,向地平線的遠端衝去、墜下,黑的像厚絨般的天空被俐落地劃開,深裂的縫口內没露出什麼,沒有星光,沒有月色,連一個碎片也沒,盡是黑的層理相疊,那樣的黑卻不是焦痕」。
眼皮稍事放鬆就不跳了,趕忙睜開眼睛看向夜空,彗星遠離了,天空看起來還是像黑絨般地,只是好像飛高了些,倏地一陣驚駭貫穿我整身。
「掃帚星『燒』開天空的瞬間,能感覺到有剎那的火光,那表示有燃燒作用發生,應該是可燃物在瞬間就燒盡,燃燒完全到連個飛灰湮滅的跡象都不留?」
在莫名的恐懼感中,我努力地想要冷靜地理出個頭緒,卻覺眼前忽地亮了,柔和的月光灑滿全身,也舒緩了我的不安,不自覺地循月光抬頭望向夜空,那是我見過最 美的月色了,就像初次誕生般地皎潔無暇,清澈透亮,不需要星光就獨顯尊貴,在黑絨般的天空幫襯下,今晚的夜空顯得神聖且格外地不可及呀!
「月光的作用吧?天-真-的-好-高」我像是要跟自己解釋般地把話語一個字頓一個字地道出,「彗星來之前的壓迫感消失了,在這樣的夜空下,好-高-的- 天,是哪邊奇怪了?」突然像被電流擊中似的,血管收縮,身體發冷,眼前金星直冒,心下惶恐詫異,我不敢相信自己,「天-空-真-的-輕-了!」,我昏暈過 去。
- Jul 30 Mon 2007 23:42
天空/ Rey
天空
「I ~ I want to fly away,I ~ I want to fly away
I ~ I want to fly away, I ~ I want to fly away,from here.」
聽阿霈用輕狂的嗓音這麼唱著
我也想飛,飛入天際
飛到那沒有拘束的自由境地
飛到煩惱消却痛苦全無的天空裡去
但人生由不得我,飛翔也是
天空依然如此遙遠。
MSN視窗的左側有個小小的顯示圖,我擺著一張藍天的照片
圖上湛藍耀眼的天空下,矗立著一棵高高的許願樹
彷彿只要注視著這片天空向許願樹許願就能夢想成真
我問自己:「那麼要看幾次才夠呢?」,這天空
想來這圖片也不過就是來安慰自己罷了。
那晚,A說:「你的心裡似乎下著不會停的雨。」
而我只是無聲地點了點頭,沒有應聲
此刻內在反射出的灰暗陰天像漫無邊際的黑。
看了看電腦桌上的2007誠品旅行節書籤
標語「旅人,說自己的故事……」
印著駛離地面的飛機,朝美好蔚藍的天空飛去
我凝神看了好久,好久,好久
對我來說這是否代表某種渴望呢?渴望遠離憂傷
但就連代言這活動的他,不也被我弄哭了嗎?
還記得多年前的夏天,我坐在教室最左邊的角落
上課的時候總是出神地望著窗外的藍天
希望自己能夠逃離讓人窒息的空間
雲很白,天很藍,外面一片美,卻根本不屬於我
我除了看著天空,什麼也不能做
當年如此,現在亦如是。
「陰雨綿綿的灰色天空,好難受。」
我們明明在內心追求碧海藍天的海邊小屋
那兒的天空又高又寬,白色的浪花拍打著搖籃曲
光著腳丫子在沙灘上嬉笑追逐,玩興大發也好
累了捧本書到一旁享受悠然自適也好
或是拿瓶啤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小酌片刻
這樣美好的想望終究如夢幻泡影
實際上,我們只能苦哈哈地在MSN上相互慰藉
一次又一次,讓彼此的淚水洗去那絲哀愁
在深夜給誰一個看不見的擁抱
想像著可能會有的溫暖。
有時候覺得,天空好近
近得就像是伸出雙手能觸及
但當我伸手向上抓去時
卻什麼也沒有,空空如也。
還記得在《東京鐵塔:我和老媽,有時還有老爸》看到這段話:
「孤獨,可以麻醉一個人的傷感;
莫名的不安,是討論夢想時最必要的一道菜。
一個人被孤獨折磨、帶著不安的心情活著的時候,
其實是最無所畏懼的時候,是心靈最強韌的時候。」
而B說:「如果心裡不停下著雨,又怎能看見藍天呢?
當你置身在天空裡,不也是什麼都抓不到嗎?」
這讓我想起,每當我深陷徬徨沮喪
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以外,常什麼也看不到
我忘記自己會發光,忘記藍天不在遠方而在我心底
直到B的話提醒了我,一切才像突然撥雲見日般瞬間光亮了起來
我知道我必須學著堅強勇敢,在這片抓不住的天空下
或許,此刻天空看來離我相當遙遠
但只要還活著,我就被這天空給包圍著,不分晴雨
I’m not alone.
- Jul 30 Mon 2007 23:41
天空| 鷹的天空/ 冠逸
離開市區,經過山腳下的療養院、公園,開始沿著山路盤旋而上,建築物漸少綠意漸多,涼風輕輕吹拂。照著告示牌的指示轉入小徑,沒什麼人煙,果園和公共設施 共生共榮。前方停了幾部機車和汽車,是個暗示,我跟著停下,拿出配備四處看看,果然有個階梯往上,連接起一整個大平台。站在上面旋個一圈,可以看到360 度的天空,灰濛濛的雲層紮紮實實,找不到一絲空隙,遍佈著天空,太陽頑強地釋放午後的最大能量,還是無法穿透雲層,只在交疊處出現光影變化豐富的亮塊,傳 送到地面也僅是減弱再減弱的扭曲天光。看樣子是應該見不到太陽,也說不定會下雨;往下可以看到山腳下的廣大平原,有田地有聚落市區,平原延伸至底就是海 洋,海洋和天空有著一道模糊蒸騰狀的灰藍邊界。另一面群山交疊,山林由清楚漸漸模糊,還是可以隱約看見山後鄰市最高的摩天樓。
這次來的正是時候,春分前後正是鷹群的北返之際,每年此時山頭總有二萬多隻的灰面鵟鷹過境。平台、山坡上稀稀落落站著幾個人,有些拿著望遠鏡,有些目視著 天空。我盯著那位穿著迷彩服戴著墨鏡的仁兄,,頸上掛著大口徑的雙眼望遠鏡、地上架著單眼,一副行家風範。戴著墨鏡的他望著天空不語,然後拿起望遠鏡確 認。我朝著他注視的方向望去,果然有點谿竅,天空雖然滿佈灰濛濛的薄雲層,視線不佳。但有幾個黑點在遠方緩慢移動,天空宛如凝滯,移動只是眼花;
用望遠鏡看後,更為清晰,黑點數量大約比肉眼看的多了一倍,而且放大許多,小黑點變成一個個身形,成了隊形拍翅前進,宛如在空中緩緩流動的一道河流,以一 種優雅不間斷的韻律前行。偶爾,牠們會在山區上空,乘著氣流四處繞圈盤旋飛行,原本整齊的線隊伍四散開來變成面的構成,宛如特技飛機在天空中的比賽競技, 卻還是有種從容和美感,與天空融為一體,令人眼花撩亂也令人嚮往;幸運地,有隊三十來隻的鷹群來到我所在平台的正上方,開始盤旋飛行,距離十公尺內,僅憑 肉眼就能看到牠們翅膀紋路,用望遠鏡看還會「爆框」,逸出視野之外。他們是空中的魔術師,單利用氣流不揮動翅膀,就能停滯空中。之前從遠處看,飛行優雅從 容,近看卻是迅捷而威猛,像箭射出般俐落迅捷,肉眼難以跟上,卻又突然停滯空中,一動也不動,蔚為神技;鷹群在山區天空展開一場嘉年華會,弄得熱熱鬧鬧、 喧雜既壯觀,不知何時停歇。
- Jul 30 Mon 2007 23:39
天空| 看天空/ 陳孟雪
去年的此時,我的情緒處在一種低潮的不穩定狀態,心神無法聚焦。我開始去看天空,天天看,也天天把眼睛看到的天空拍下來。從我的廚房窗口望出去,正好是遮 蔽物不多的一方天空,洗碗的時候、切菜的時候、等待湯汁煮開的時候,我都可以望著天空。每個早晨,煮咖啡之前的第一件事,便是抬眼望看天空,在嗅聞咖啡豆 的香味之前,先吸一口屬於今天天空的味道;這些都成了我起床後的甦醒儀式。
天空真的很神奇,表情永遠不會重複,每天每時甚至每分每秒都不一樣,即使是沒有陽光沒有雲的陰天也不會是相同的表情。這樣的天空,像極了當時我不穩定的情 緒,盯著天空看,彷彿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在陪著自己,莫名的孤單會少一點,莫名的無助會少一點。小時候讀過張曉風的文章,只記得一句話:「請讓我仰望, 因為我需要力量。」在仰望天空的同時,自己彷彿也吸納了天空的力量,而變得堅強振作起來。
一直到現在,只要一想起,只要一低落,只要一孤單,我還是會去看天空。天空雖然多變,卻像是永遠不會變的朋友,永遠在。
剛開始寫部落格的時候看過一篇文章,內容大致是說有憂鬱症的人是因為心中只有自己。長長的一篇文章,寫的是身為憂鬱症患者朋友的憤慨心情與想法。我覺得荒 謬極了,可是這篇文章卻被智邦的網摘師選為精選網摘。憂鬱症真的是這樣的嗎?真的是對這個病的誤解太多了,我說憂鬱症不是這樣,指的是被專業醫師診斷為憂 鬱症的患者,而非自以為自己得了憂鬱症的人。憂鬱症的背後有極其複雜的生理與心理因素,絕對不是只是因為「自私」。或許是因為得了憂鬱症的人在表象上所顯 現出來的是「眼中只有自己的一個小小世界」,所以讓非身受其苦的人有如此錯誤的誤解吧!
不是在幫憂鬱症辯解,其實我被憂鬱症朋友深深傷害過。多年前一位走得很近的作家好友得了憂鬱症,常常在夜半時分來電,我們聊很多:其他的病例、就醫的狀 況、生活的、情緒的。我一直以為自己有扮演好作為朋友陪伴的角色。在幾次陰錯陽差之下,我因為不得已的理由推掉了兩次他的陪伴吃飯邀約,他憤而掛掉電話, 再沒有來電過,我只能透過其朋友間接探詢他的消息。
幾個月後,我站在書店裡翻看他新出版的有關憂鬱症經驗的新書,赫然發現他把我寫成一個自私的人,這不打緊,他還將我當初想鼓勵他而告訴他的一位親友的激烈 病況寫出來,並且註明我與這位親友的關係。當下我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無法呼吸,甚至連怎麼走出書店都不記得。後來我去找了這位朋友的主治醫師,告訴醫生我 的感覺,醫生好心的安慰我,「他是病人」。
因為週遭有不少得了憂鬱症的親友,我當然了解這自己都無法控制的病,可是連我都覺得受傷、需要被安慰了,更何況是不清楚的人呢?
早上掛了朋友的詢問電話後,我又去看了天空,和去年今天不一樣的天空。
- Jul 30 Mon 2007 23:36
天空| Cubicle的天空/ 晉茂
望著前方密密麻麻的 7-11 Hello Kitty 磁鐵, 以及同時進行、好幾項專案的進度表,博文坐在他狹隘的辦公隔間裡面腦袋空空的發著呆,明白在這樣的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完成這麼多事。絕對不可能。
早就習慣了。
身為研發工程師的他,對於科技產業的生態老早就習慣了。
事情永遠做不完 ; 進度永遠 Delay。所以只好每天加班,給老闆一個交代,連晚上九點要離開公司都得偷偷摸摸的,彷彿自己幹了件見不得人的勾當。
總是要天天做到半夜、外加週末的出現,才能顯示出自己的盡力。
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得過這種生活?
金錢? 成就感? 或者只是不想和別人不一樣?
博文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他知道他喜歡寫程式,熱愛學習新知識、新技術。
只不過,一切都悄悄的變質了。
日復一日的窩在這個狹小的 Cubicle裡長時間面對電腦,隔間的組合牆面與單調的天花板成了他全部的世界,更成為阻斷他與外在實體世界的桎梏。外面不論是陽光普照還是雷雨交加,博文無從知曉。
他的手指機械式的遵照大腦的指令快速的敲打著鍵盤,透過編譯器將輸入的字串轉換成電腦了解的語言以執行他的想法,好解決程式中因為趕工、缺乏規劃而產生出來, 數量驚人的「臭蟲」。這條漫漫長路似乎看不到盡頭,不知何時才能夠衝破這陰霾, 抵達明亮的另一端?
想當初,博文進入這家股價不低的公司發展軟體時,也曾以身為研發人員為榮,認為能做些有趣的研究進而發展出產品實在是件了不起的事。
時間一久卻發現,研究部分幾乎是零,絕大部分的時間他只是在進行發展的工作而已。在科技新貴的光環下,其真正的本質不過是白領的工人 --- 被困在隔間裡工時超長的工人。
過去所相信的如今都成了可笑的謊言。
「這就是我要的人生嗎?」 博文不斷的問著相同的問題。
人生中的美好事物那麼多,真的要把所有時間都耗在這上面,將生命都困在這 Cubicle的天空下嗎?
許多人懷抱著提早退休的夢而拼了命努力,但生命不是由每一刻“現在”所組成嗎? 此時此刻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覺得合理的生活,而把希望都放在未來會不會太過虛幻?
如同身陷泥沼的旅者;也如同變了心的情人,心中充滿掙扎與困頓;不安與焦慮。
博文需要的是一份大無畏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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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出辭呈的那天下午,博文走出辦公大樓望著夕陽,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用心的欣賞這片美好的天空。帶著微笑,他明瞭,枷鎖已經被他解開,財富、別人的眼光、自以為是的使命… 全都慢慢卸下了。
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空逐漸露出了一點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