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太陽(佳琳)

小芳還記得幼年時的某個夜晚,媽媽決定離開,帶著行李還有她,坐上火車。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坐火車,晚上的火車,疾駛於暗暗的燈火之間,清鏘清鏘的車輪聲伴隨著呼嘯的風,有時飄來著豬眷的味道,有時是青草的氣味,她問了好幾次:「媽媽我們要去哪裡?」母親一路沒有說話,她好似也明白了些什麼,不再去問。記得車廂內是暗暗的,窗外是一輪明月。

下 了火車,母親的朋友在車站等著她們,往母親的朋友家,路上是一大片的空曠,下車時野草邊有閃閃的螢火蟲,她叫著要抓幾隻,拿了塑膠袋,放了好幾隻在裡面。 小學課本剛上過「囊螢夜讀」的故事,她突然很想體驗一下用螢火蟲看書的滋味,那晚她在陌生的房間,月光還是照了進來,躲在棉被裡,她試著用螢火蟲看書,結 果,就這樣睡著了。

早上醒來,那些螢火蟲已經變成黑黑的屍體。母親已經不在了,媽媽的朋友告訴她,母親要她在這住幾天,如果他乖乖的,她會很快回來接她。後來,是每天漫長的等待------。

她 一直不喜歡月圓,每到滿月,總覺得呼吸困難,如果車子行駛在急速的公路上,也會覺得莫名感傷。也許是這樣的月光性格,後來的生命中,也常吸引到有這樣月光 體質的男人,是對彼此的太過在意,敏銳中都帶著容易受傷的敏感,愛就在血液中開始長出刺來,最後都看到彼此生命中最黑暗無助的地方。

有 一天,她的生命裡出現一個理所當然的男人,坦率下萬里無雲,她一度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內在的心靈,為什麼她看不到他的全貌,當她發現,只要她不再執著地去直 視著他,她可以在那樹葉搖曳的點點光亮中,從海面上跳舞的閃閃精靈裡,感受到他暖暖的存在感,而月光從此也不再會灼傷了她,即使站在月光下她也可以感覺到 那煦煦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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