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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浦王子右手緊緊握著家傳的寶劍,佇立在一座被藤蔓瘋狂纏繞、幾近頹圮的古堡之前。
是月很亮的夜。
古堡的影子拉月光拉得老長,菲利浦王子連人帶影完全被吞噬於黑鴉鴉的陰影之下。
但是他無懼。他的眼神中迸出一種炙熱、一種急切;一種非他莫屬的激動。那目光滾燙得像是足以燒盡面前的所有阻礙。他提劍,力量彙集於刀鋒,連劍的本身都溢出銀白色的刺眼光亮。
他猛然一揮,數以千記的藤蔓應聲斷裂,緊接著向後急速退回,或許以逃竄來形容更為貼切。
菲利浦王子裂嘴一笑,將寶劍收回腰際,踩著大步踏進塵封已久的禁區。
 
 
菲利浦王子在不知不覺中已愛她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小王子八歲那年,他跟著父王皇后一起到鄰國參加王室的囍宴。年紀尚小的他,對陌生的環境充滿好奇,在那些王公貴族們忙著交際應酬的時候,他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溜到皇宮之外,四處探險。
在皇宮西側的城郊,佇立著一座略小一些的城堡。那城堡瘦且高,遠遠望去像是穿刺雲端。他像被什麼拉扯著似的,如夢一般的來到那座城堡。
城堡開滿了大扇的窗,陽光不經易的就從窗口闖入,不管在哪都聞得到鬆軟的氣息。小王子踏著木製的階梯,木頭在他腳下被踩著嘎吱嘎吱響,不時還迸出清香的檜木味道。
樓梯是迴旋的,像是沒有止盡。小王子的年輕的身軀雖不感到疲憊,但也出了一身汗,臉因為躁熱而顯得紅通通的。
塔頂是一方小室,看得出被精心整理過。地上鋪著水藍色的長毛地毯,茶几上的花瓶裡插著粉紅色的鮮花,領域繁多的書籍整齊的被擺放在架上,架子的另一邊端坐著各式各樣的絨毛娃娃。很青春的氣息,總讓人感到有個年輕女孩在此長駐。
唯一跟房裡其他東西不搭軋的東西,是被堆置在角落的一台老舊紡錘機,從它上頭沉積的灰塵以及肆無忌憚的蛛網看來,它似乎已存在了幾百年了。
小王子感到好奇,伸手想拍去那紡錘機上的灰塵。
「別碰它!」
有一個聲音大喊出聲。
小王子回頭,看見一個胖胖的和藹女人從空氣中慢慢浮現,先是腳,接著是拿著棒子的手,最後是圓圓帶著微笑的臉。
「啊──。」小王子詫異地喊。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太過驚訝了。
「別大驚小怪的,我是仙女,仙女你聽過沒?」
小王子點點頭。雖然從沒看過,但仙女的故事他可是讀過不少。
「為什麼不能碰?」小王子指了指角落的紡錘機。
「那是受了詛咒的東西!可憐的歐蘿拉公主啊!」仙女自顧自的感傷起來。
「誰是歐蘿拉?」小王子問。
「歐蘿拉公主是我國有史以來最美麗、最善良、最親切、最善解人意的小公主了。你看!」仙女一邊說著一邊把小王子推到窗邊,窗邊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裡有個比水晶製品還精緻的臉龐。雖然是在畫中,那眼神也像活的一般,充滿靈性與活力。
「好漂亮!」小王子幾乎是沒有思索就脫口而出。
仙女在旁邊猛點頭,「就是就是,不但外表出眾,心腸又好。都是那可惡的艾裴害的!」
「艾裴,她又是誰啊?」
「她是個壞女巫!就是她對公主下了詛咒,詛咒她在十五歲生日的時候被紡錘機的針刺中身亡。可惡、可惡透了。」仙女在敘述的時候還不忘咒罵。
「可是為什麼她要下這種詛咒?」
「不就只是因為小公主誕生的宴會沒邀請她嗎,真是愛小題大做。」
「可、可是,為什麼不邀請她?」
「因為王宮的銀盤不夠啦!而且她平常心眼又小、脾氣又古怪,所以國王才決定乾脆不邀請她。」仙女似乎對於小王子老追著問這些枝微末節的小事而感到有些不耐煩。
「喔。」小王子應著,心裡卻想著那國王也不好嘛。
「那你有去嗎?」她問那名仙女。
「沒有,我那時候恰巧出門旅遊了。回家的時候發現家裡的紡錘機不見了,向鄰人打探才知道裴拉的邪惡詛咒,還有國王下令把全國紡錘機全數銷毀的事。」
「那這台?」
「怎麼來的嗎?天知道,八成又是那艾裴搞的鬼吧。公主死後,國王傷心及了,下令要把這台紡錘機燒掉,結果碰到它的人沒有一個活過當天晚上。」
「所以才這樣被擱置到現在?」
「是啊。不過這這座古堡都被重新整理過了,算是對歐蘿拉公主的紀念。」
小王子點點頭,他想歐蘿拉公主說不定也因為大家的思念還留連在這地方。
小王子四處張望,想嗅出一點歐蘿拉公主的氣息,鼻腔卻被花香佔滿。
「不過真的好可惜喔,如果她還在這裡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
仙女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傻小子,公主已經過世九十年啦!」
「九十年?!」小王子非常驚訝。
仙女卻突然抓著他搖了起來,「如果我可以讓公主活過來,你願不願意幫忙?」
小王子點點頭,「那當然啊!但是你真的能讓她活過來啊?」
「應該做得到、應該可以的。我沒有給剛出世的小公主誕生祝福嘛!我怎麼會現在才想到,笨、笨死了。」
仙女在空中「啪」的一聲消失,卻又「啪」的一聲再出現。
「對了,你滿十八歲的那天,一定要回到這座古堡。一定要回來啊!多一天或少一天都不行,記住了啊!」
仙女丟下這句話之後又匆匆的消失了。
 
 
〈九十年前,宴會大廳〉
「我詛咒她,在十五歲生日那天,會被紡錘機的針扎到而喪命。」語一落下,黑色蛇狀的煙霧便從艾裴手中魔杖的尖端射出,直逼還不經世事的小公主。黑色的煙霧向下沉,最後將歐蘿拉公主完全包裹。歐蘿拉公主兀自安靜的沉睡著,全然不知自己的命運在一瞬間已完全改寫。
國王、王后、在場的其他十個仙女,以及其他賓客全都亂了手腳。
在那個巫術盛行的年代,所有人都知道說出口的咒語無法收回,只能用更強大的咒語去抵制。只不過每個仙女對剛降生的嬰兒都只有一次給予誕生祝福的機會,已經把祝福用在健康、美麗、溫柔、和善……的十個仙女都已經無法在公主身上施法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覆蓋著一層絕望的憂傷。
此時席琳從門外匆匆跑進來,國王臉上又爬上笑容,是啊!他們怎麼忘了還有個旅居在外的仙女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告知席琳事情發生的經過,席琳卻示意大家安靜。
她將仙仗尖端指著歐蘿拉公主,「若公主不幸在十五歲時被紡錘針扎到,那也不會取她性命。整個王國將會陪伴公主一起沉睡百年,等待鄰國的王子前來解救。」
 
 
菲利浦小王子所處的場景倏的轉變了,快到他來不及看清。
陽光消失,諾大的窗口現在只看得到深綠色的糾結藤蔓;腳下踩的輕柔地毯不知何時竟變成了沉積已久的黃土。茶几、書、娃娃、畫像也全數不見,(只有紡錘機還在),他眼前著著實實的擺了個石床,床上躺著一個絕美的少女。
他走近,不用任何人跟他說明,他也知道躺在那兒的就是早該不存在的歐蘿拉公主。
他摸了摸公主的手,是溫熱的。
他搖她,她沒有醒。
「我會想辦法救你的!」年幼的小王子在石床邊許下或許是他這輩子第一個認真許下的承諾。
 
 
小王子在被藤蔓層層纏住的古堡一角,發現一個可以容許孩子穿過的缺口。
他一遍一遍的爬過缺口,登上數百階階梯,去見那個沉睡在未知夢境的美麗女子。他一遍一遍的呼喚她,只不過她怎麼樣都沒有反應。他也從什麼都不懂的小毛頭,變成血氣方剛的少年了。
終於,他強健到再也鑽不過那缺口,父王也開始派給他一些治理國家的工作,他偷偷跑去鄰國古堡的行徑才終於告終。在無法見面的那段日子裡,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那個沉睡在塔頂的女孩。
「歐蘿拉,你要等我,等我長大。」在深夜,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總會這樣喃喃的唸著。
 
 
終於,到了菲利浦王子十八歲生日的那天。
他放著父王為他舉辦的盛大生日舞會不管,將從各國請來的公主晾在缺了主角的宴會上,一個人單槍匹馬的來到鄰國的古堡前。
時限已到,他不再偷偷摸摸的進入城堡。
他拔劍,藤蔓飛也似的向後退,魔咒即將解除。
他踏入,然後奔上他再熟悉不過的階梯,登到頂端之前,他甚至預期公主會坐在床沿等他。但這沒有發生,公主仍在石床上安靜的睡著,彷彿世界與她無關。
他有些失望,卻也因見到了日夜懸念的人兒而興奮不已。
他看著安祥睡著的歐蘿拉,他感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的強烈跳著。他撫過她細緻的臉龐,終於壓不住滿腔的愛戀輕輕的吻了她。
歐蘿拉緩緩的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好大一跳,她慌忙的推開以自己的唇緊貼著她的唇的陌生男子。
「你是誰?」她羞紅著臉,慌亂的問。
菲利浦王子沒有回答,只是炙熱的望著她,嘴角還帶著有些傻氣有些羞怯的男孩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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