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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著眼前的羽毛,他知道他可能再也看不到它飛舞的模樣了。那根從黑色筆管後面延伸出去的羽毛,乾淨白透,即使經過這麼多年,它都還是數十年前一樣,輕巧靈敏。那支羽毛就在老人面前不過30公分,輕倚著筆筒邊緣低垂著,老人直盯著羽毛瞧,但卻怎樣也做不出個動作。
他想,如果是十幾年前的他,那可以不一樣了!這支羽毛可是他征戰筆壇多年的利刃,他不僅戳破了凡人庸俗的謊言,直探人心深處的洞穴,更與黨國為敵,無役不往,履挫履戰,每當他氣憤難平,腦海裡的千萬言語想崩裂而出,他只需要拿起那根羽毛,看著它在眼前晃盪,飄逸,那羽毛就逕自說話,在方格裡填上了他思想的符號,替他吶喊,為他咆哮。
月亮無聲地高掛,房間也一片安靜,夜燈只照亮著桌面的一隅,那羽毛依然輕盈,但老人卻使終無法動彈,他努力地想移動他的肩膀,連同他皺折的手臂,去抓取他昔日的戰匕,但他不能,他的身體大半部分早已僵硬,餘下的那隻手,也只能無可控制的抖動著,
他還是多麼地想寫啊,多麼地想說話啊,他激動的吶喊,想起過往,他想起那些已故的戰友,老人激動的雙眼竟帶領著他的上身微微前傾,他抖動的左手逐漸著挪動,伸向他過去,他想再次找回那些激昂的言詞,再次擘畫那些宏大的篇章,他的人也越向前傾,手越發地顫抖,但卻阻止不了他,拾回他的羽毛筆,直到他抓到了,緊握著,緩緩將羽毛舉起。
白色的羽翼就這麼在天空晃著,透著光閃動,老人看著,那羽毛看起來是多麼地輕盈,他試圖在空中做畫寫字,但他的手卻不屬於他,他甚至無力支撐起羽毛的輕盈,他的手被絕望拉下,漸漸垂降,老人再也無法忍受,他用盡了力氣發聲大叫:「 」。
那根白色的羽毛從老人手中脫落,它緩緩向下墜落,慢慢地從老人的視線裡消失、掉落,老人閉上雙眼,等待,聆聽那無聲的墜落,直到那個房間再無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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