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
輕輕一拂,你們的身體,成群結隊,順著我手指劃過的方向,移動。我的指腹是你們發現的新大陸,畢竟在一個地方已經待得太久,厭倦了。移民是力爭上游的表現------落地、生根,然後,總要花些耐心待著,待別群的同夥遷入:它們有些是順著一陣風,只知道前一刻還覆在一輛車的車頂,下一刻,風一揚,它們就硬生生闖入宅內的櫃上,待了下來。
如同你們,依附我的指間,我的手指每在一處落下,你們就得跟幾個同伴分散,倒楣一點的,在我的杯上落下------我可是每天都要洗杯子的,打開水龍頭,順著汩汩水流,落入潮濕又暗無天日的下水道。
或者,就像你們這一群幸運的,趁著我隨意將包內的書啊、筆啊擱置的時候,就這麼在我櫃上待了下來,與從車頂移入的那一群碰上了。
靜悄悄的,你們一群又一群相遇,在相同的地方待了下來,這可不是好事情!
終於等到有一日,我如常坐在桌前讀書寫字,莫名地,怎麼覺得鼻子癢癢的?一瞥,你們已經層層疊疊地累積出厚度,深咖啡色的木櫃被你們掩飾成灰白色的,指副一沾,深咖啡與灰白,色差的對比讓我皺起了眉頭……
拾起乾抹布,一抹,這會兒,你們又得移民,移去那黑暗的下水道,潮濕讓身體不再輕盈,一身笨重。
肥皂
都說人是視覺動物,而我,壓根沒真好好注意過,那四四方方的一塊塊肥皂,長得是什麼模樣?甚至,開始流行手工肥皂之後,我不確定它們是不是每一個都還四四方方的?只憑著印象知道,它們的長相更古樸了,像是我放在浴室的那一塊手工肥皂是暗暗的芋頭色,上面佈滿顆粒,凹凹凸凸的,當濕潤的雙手牢牢覆著它,讓它在掌中一圈一圈繞,粗糙的顆粒一次又一次劃過肥嫩的掌心,類似於這樣的不細緻,反而是現代人信仰的,天然健康的證明吧
就這麼搓揉著、搓揉著,搓揉出細緻的白色泡泡,一坨一坨。香氣跟就跟泡泡一樣,蓬鬆輕盈的擴散,滿室馨香,是這一小塊皂日漸消瘦所成全的,我說香氣是高明的織夢師,在狹小的浴室織出高雅的生活水平。
葡萄甜蜜的氣息塞滿浴室這個密閉空間,我貪婪地深呼吸,再深、再深,直到我的呼吸道再也擠不進一絲氣息
自己性格的輕與重對於閱讀寫作的影響
讀書30分鐘,寫字半個小時,起身,走去陽台看看衣服洗好了沒有,看見對面一樓屋頂上某處夾縫陰暗,有隻大胖貓睡得好沉,嘴角漾起微笑,一邊輕鬆不花腦筋地跟屋內的妹妹說:「有隻貓咪在外面睡得好舒服,一點都不像是一隻流浪貓,真好!」一邊從洗衣機撿出洗好的衣服,抖一抖,已經被水沖淡的洗衣精香氣瀰漫整個陽台,我乾脆就把手中這件濕衣服往自己臉上丟,覆上整張臉,深呼吸------好香喔!
已經曬乾的衣服收進屋內,太陽已經在這片乾燥的觸感上上好了工,造作的洗衣精人工香味被曬得更淡了,發燙的熨斗一落下,蒸氣放大了芬芳,原本不愛做的家事勞動變得沒那麼苦了。正反、來回地熨著,確認一片平坦之後,這件燙好的衣服像是我一生的榮耀一樣,被我舉得高高的!一點小事,我就得意了!
心情愉悅的躺在沙發上,無意識地轉著內容空洞的電視,正在客廳躺著的時候就知道該走進房間裡繼續讀書寫字了;一邊在轉的時候也已經知道不會出現什麼精彩的內容;還醒著的時候就知道半個小時候自己就會睡著了……這些的都知道不影響我的作為,依然故我。
然後我醒了,然後我又回到書桌前,讀書寫字。讀書寫字需要專心,我依然打開我的KKBOX,放出干擾人心的音樂……
原來我不是讀書人,我只是喜歡在某個時刻營造某些生活的情境,讀書寫字,只是營造生活情境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