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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拇指
 
無數的事情都要靠他,比如抓握按擰掐捏扣。
 
五指併攏總體來看,重要的兩截指節佔了整隻手的十分之一,大拇指生在最低處,是最胖也是最短的一指,即使指節比其他四指少一節,卻是五指中最重要的一指。若沿著食指側面往下走來,與大拇指連接處的虎口呈現一個U形口袋,這也是大拇指可以與其他四指相對而視的重要設計。尖端略呈圓弧狀上長著一片扇形護甲,這護甲基部帶著新月白,好似為了展示其巨大及尊嚴般,就成了那可愛無比短胖重要的五指之首。再來看看大拇指的內側,無限迴圈似的指紋,一圈一圈像是迷宮中的牆,或像是一座經過精密計算的複雜滑水道,或電腦內部讓電子通過的電路通道。而這龐大實則微小的電路板,承載著我們按讚的訊息表達,實在是一件奇妙卻又貼切的手勢。
 
大拇指,他沒有食指的靈活,沒有中指的高挑,沒有無名指的細長,沒有小指的俏麗,但他有屬於自己的厚實沈穩。他不以孤單一人而寂寞,反而以其大頭的優勢表現各項手的功能。試想如果沒有大拇指,如何能握住電話怎麼能扭開水龍頭?這神奇的構造串起我們每日的生活行動,就像現在在打字的同時,沒有他,誰能稱職得按著空白鍵呢?
 
鑰匙
 
那一凹一凸,是不能說的秘密;大頭有可能是圓的,也有可能是方的,還有的帶著黑色盔甲,接受著如獎牌般的烙印,在頭部刻上不知誰家的名字,這是一種名牌似的榮耀!白鐵黃銅或不鏽鋼色,也許只是品種上的差異。額頭上的小孔,是為了確認與其他長相不同的兄弟們的舌環,或說,是為了和其他的兄弟們串在一起的耳洞們。其身體上像山或谷的凹凸刻痕,這才是它真正存在的意義,所有的凹凸刻痕都有另一個相對凸凹軌道相對應,就像戀人一樣,一個個性強勢的必與一個具包容內涵的伴相戀。又像保守秘密的人一樣,只有擁有它的人才知道何處是它的家,這樣講起來它是私密又純粹的。
 
這個小東西,每個人都有,那是將家與外面隔開的魔法開關,是我們保有隱私及敞開心房那條通道的秘密電源。鑰匙,是它的名字。然而對我們來說它卻不只是一個工具,而是一個又一個連接自己及外界的密碼。在冶鍊的過程中,經過師傅一道又一道的磨合再磨合,比對再比對,和那套相對應的鎖來講,相互的依賴及互補絶對是無可取代的獨一無二。契合的意義在這裡準確無誤、無庸致疑。
 
小時候,只要聽到鑰匙互相碰撞的鏘鏘聲,便知道是媽媽或爸爸回來了,那輕輕的鏘鏘聲伴隨著鎖被扭開的咔噠聲,比電鈴更能告訴我是誰的歸來。扣緊我雀躍的歡迎親愛的父母回家來的心情,這樣記憶的連結,使我有時會故意將它們搖晃輕敲出那悅耳進而心情喜悅的清脆聲響。
 
與人們相處時,有時讓我覺得需要一把鑰匙來串起彼此之間的溝通。對方心裡的鎖,需要一把無形的鑰匙,如果我找到了,那即是一場心靈交流的盛會;或有時我們自己心裡也有一道鎖,我們自己重重鎖上甚至不記得把鑰匙遺忘在何處,如何重新配一付新的鑰匙,也許得讓自己成為打鎖匠,重新為自己打一把新的鑰匙,打開心鎖。
 
我自己的鑰匙,放在一個黑色小皮袋裡,那是我為它們妥善佈置的小窩,每次使用時我都很慎重地拉開小皮袋,用感恩的心情取出它,彷彿那是一把神聖的寶物;如果不慎忘了帶它出門,那就是一陣十分驚慌的沮喪,想著我要怎麼進入我親愛的家。站在院子望著窗內的客廳,居然會產生一股偷窺的罪惡感。這種情形總是讓我哭笑不得,也更確認鑰匙在我的生活裡也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
 
每日回家由包包中掏出鑰匙,捏緊它的大頭,將鑰匙插入門上的鑰匙孔,我也同時在心裡跟大門說聲我回來了,在扭開大鎖並開啟大門的那一刻,心情立刻放鬆,然後我會尊敬地將鑰匙放回鑰匙包,好讓它們能被妥適地收好,以便下次再打開家裡的大門,歡迎自己回家。
 
腳踏車
 
所有的腳踏車都有:一對把手、一個椅墊(或兩個)、兩個輪子(或四個)、至少一個大齒輪、兩個踏板,及一條長鍊子 。串起這些的,是一條條的粗細金屬管,像是玩連連看也像是玩七巧板般排列組合成最好看最方便人體騎乘的形態,於是以把手的中心點及座椅與踏板這三點剛好形成一個倒三角。輪子則像是由中心放射出陽光般的傘狀耀眼支架掛在腳踏車上,它們是腳踏車的靈魂之窗。輪胎,它們除了胖瘦外,身上穿著繞富趣味的紋路,有的似山有的似溝;有的尚有短髭或刺青般的圖騰,這些因著各款不同功能目的而不同的或直線或彎曲或帶著觸角的圖案,讓輪胎的身份有了一種明確的辦認。再來說說踏板吧,藉由踏板,可使人的雙腳與腳踏車做完美的連結,這同時也是腳踏車前進的動力來源;而把手就像大腦一般讓人對目的方向給予完好的指示的存在。
 
身為一台腳踏車,我的眼睛也是我的腳,我的手指也是我的腦,我的踏板是心臟、鍊條是血管,支架便是骨骼。我讓人坐在我的背上,用我發光的眼載著他們,讓他們用他們的手指揮我的腦,腳踩著我的心臟及血液。隨著他們的意念,我配合他們的呼吸及節奏前進,不論快或慢,直或斜,衝或煞,我都節盡所能得發揮我身上的一切功能。當他們盡情地使用我的時候是我最快樂的時候,當他們用愛為我清理髒污並上著潤滑油保養的時候我感受到尊重及舒適。我不怕滾過爛泥地或水窪,也不怕穿越山路,更不過躍過小石子,我只怕被束諸高閣或被存放在倉庫,任由我的眼睛漸漸衰老終致下垂失明,血管乾枯終致生鏽凝固,然後,屬於骨骼的金屬管硬化脆弱腐朽萎縮。被遺棄,是腳踏車最悲情的結局。
 
所以對一台腳踏車來說,身體的清新亮麗是驕傲,路上的風景是試鍊,動作的靈活決定於騎乘者,但是快樂呢,只屬於上路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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