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級寫作班祕密基地

［散文］速率　　

　　你的生命速率流動的有多快，注意過沒有？

　　同樣二十四小時，有人近乎失速的流變，有人平緩的近乎死寂，絕大多數的人忽快忽慢踩著秒數，去做絕大多數人都在做的事，獲得一點快樂、一點滿足，成就一種心中的特別。

　　台北人的腳步很快，趕著出門，趕著回家，趕著抽煙，趕著喝酒，趕著交際，趕著休息…哭也趕，笑也趕，流行也趕，安排休閒活動也趕。台北人的速度超快，快到沒有人性，快到來不及感受當下，又產生新的名堂。在台北，慢，似乎成了罪惡，沒有人想花時間等待，因為新的發展即將來臨！

　　總是要夠快，才能累積更多的閱歷；更多的閱歷，可以壯大一個人的心志，不需有人正經八百的說出這個事實，我們就已經相信。

　　但這些不是我所謂的生命速率，這些不過是在客觀時間內填充包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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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愛路原來這麼長（後來聽小黃說，全長有3.4公里），踩著高跟鞋實在吃力，從四段走到三段，腳居然起水泡?!若不是為了見他，懶洋洋的性格中，怎容許心跳加速? 索性捲高褲管，打著赤腳，在精品店串聯而成的騎樓間，用我的速度，散漫地追逐遠方。

　　遠方可曾為我停留？或者期待的是另一處延伸接軌的方向？那一刻，我恍如奔走天涯，無論腳步快慢，速率始終遲緩。

　　說不上來為什麼自己變得更加沉默，我仍在說話，但只剩下音調，內容完全沒有意義，沉默的，是心裡的聲音，闇啞地就連自己也聽不見它究竟想表達什麼，遠方的距離消失，時間暫停，兩者相除，速率等於零。思緒停格，倒帶是難解的窒鬱，快轉是未成形的畫面，我停在疲倦這個點上，生命正在空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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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比手語，也有一種速度跟調性，何況是開口說話，或者用文字表達。無論是哪種型式的溝通，都是找尋共同理解的邏輯，進行思想上的交流。除了準確的字眼可以降低認知上的誤解，再來就是「節奏」。

　　前陣子，看到報上刊載一名重度精神病患的手札，於是我認真的揣模該手札的用字習慣，也注意到錯亂的語言節奏，便把「速率」的想法套用在觀察周圍每個人的說話模式。某回，一群同事在開會討論市場未來走向，人多就習慣安靜的我，意識到在場有人的說話節奏改變了！會後，我呈現焦慮狀態，直覺火爆場面一觸及發，要立刻走人。才跟較為親密的夥伴把話說完，果然有人開始大小聲！同事驚訝平日溫吞的我，怎能掌握如此細微的氣氛，但一切只是節奏與速率間的關係。

　　因此，當我察覺到，連當事人自己都沒有體認到說出那些自欺欺人的話語背後真正的意涵時，我得到的不是偷窺的快感，而是一種痛苦；企圖掌握生命速率的人，思緒經常會被干擾，我親自證實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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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是沒有明白解釋，所謂的生命速率。　　

　　簡單的說，在一定時間內，「感受」的多寡，非「經歷」的多寡，更簡單的說，就是活在當下。如果只是拼命攀緣外物，而開拓不出人生格局，這樣的感受很虛空，跟看A片自慰差不多意思，你的手不累，我卻連看都懶。

　　然而這套邏輯，看在那位讓我赤腳奔走在仁愛路的W君眼中，只是另一座童話城堡，理想，毫無經濟價值。W使我盲目，因為我居然無法看穿他的膚淺，而跟著一起效仿大胃王，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盤子逐一疊高，最終吃出胃病，撐爆愛情 – 我為此流淚，並再抽取下一盒面紙前，再度墜入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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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跪在地上，奮力的擦拭地板。做家事是很好消耗壓力的辦法，對於一個懶人而言，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再看到屬於自己的小空間逐漸成形，好像零零散散的自我也重新組裝，煥然一新的空間總讓人心曠神怡，甚至能嗅到那一點點，獨立與自由的味道。

　　『妳真是個奴性堅強的人啊！』忘了誰曾對我說了這句話，兀自閃進腦海。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自己嚇自己，可一旦想起「奴性」一詞，過去習慣被制約、被束縛、被要求絕對忠誠的模樣，全又攤在眼前。然後就像是找到了主線，用力一提，散在桌上的粽子全被提起。我終於發現了一些事的共通點，卻又因為太突然，人就坐在地上，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不覺，我把干涉、規定、命令…等種種別人想要，強加在我身上，要求我必須達成的種種想法、做法，當作成一種「在乎」了?!唯有滿足別人的期待，才可以延續感情的時效，這是多可怕的價值觀！我卻一直履行著？

　　奴性，鞭策著做事效率，我的生命只跟著眼前的腳步時快時慢，沒有半點自己的主見，又因時常違背自然本性，卻沒有意識去終止一切，苦不堪言。我…自以為率性而為的呼吸，現在想來居然不是那麼回事！「沒有威嚇壓迫，愛情就不存在」，這到底是什麼時候殖養在腦海的SM菌種…原來我一直甘心情願被用不合理的方式對待，像空氣般自然？

　　因為怕被拒絕、怕對方生氣、怕對方困擾…便始終順著別人心意走，用別人的想法說服自己也必須這樣想，才不會難過…他媽的我怎麼那麼孬？就為了不讓自己難過，而走向更大的漩渦，將滅頂前最後幾口氧氣，視為幸福？簡直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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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以名狀的疲倦將我綁死在床上，翻身也成了掙扎，昏睡了近十六個鐘頭。

　　前夜裡，對著夜空，終於承認自己經營感情是失敗的；所以不需要再包裝、不需要再陶醉，輸了就輸了，不必再給自己英雄式的催眠。

　　也許因為這層體認，我終於卸下盔甲，得以安舒入眠，再也無所求、無所恐懼困惑，全然地放過自己。任何的彌補已無意義，無意義。

　　未來不再來，速率恆止，我和你的故事，沒有完結篇似的，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