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想來,我的內心該是急切且快速奔馳的,但總予人一種從容不迫甚或溫吞的印象。
那不過是偽裝。
總是害怕被看穿內心的焦急,於是刻意的讓外部的流變得緩慢,令一種貌似泰然自若的神態,成為面具、成為堡壘,如此我才能感到安全。於是縱使思緒已在體內衝撞爆裂,我還是盡量裝做一派輕鬆的模樣。
內部的快的形式多樣,其一,大概是源自於厭惡等待、厭惡所有的懸而未決。總希望能快些知道結果,如果是自身意志可以控制,總想著要迅速做下決定而後可以不受阻礙的進行到下一步;若非得等到某時某刻,那必然心心念念的注意著時間的流動,並在等待中塞進各式各樣瑣碎的小事,以切割時間,彷彿如此那時間點就可以較為快速的到來似的。
然則,這只限於方向清晰的事物。
倘若未來的路徑是模糊的,我則是把時間全數花在猶豫不決上。整體而言看來是停滯不前的(甚至連慢都說不上)。可思緒還是飛快運轉:分析所有可能性,及其優勝劣敗。腦中總是轟轟作響,有好幾個聲音同時發聲,互相爭辯、攻擊、或嘗試說服。那一瞬間那念頭已不知轉了幾輪,變換太快反而沒有遵循的方向。
外在的優閒其實是假象。
我可以在海邊一坐數小時,單純只看著潮起潮落;或在山間仰躺,看閃爍的星或深邃的夜。身體越是靜止,腦中的運作就越是紛亂與劇烈,若要以距離計算,它可能已到達了幾百光年外的地方。以外顯的慢以藏匿內涵的快,或許是不想自己顯得急躁、或,不過是沾沾自喜於「我思,故我在」的奇幻世界。那太過私密,私密到不想與人分享。
偶爾卻也用快封住情感。
像是喜歡唱快歌,喜歡其中的爆裂感,以及因為必須讓歌詞迅速流過而無法投入過多情緒的特性。慢歌只適合一個人聽,關於感觸的積累,我讓它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逐漸壯大。
於是我發現不論我外顯的步調為何,都全是偽裝。屬於較為深層的「思緒的快」以及「情緒的慢」都無法明確表達,或說不願表達。
唯一能打斷我這種武裝式行為模式的,大概只有靜靜讀著書、看電影,逛美術館……的時候。在那個當下,自我是可以被暫時截斷並丟棄的。而後緩慢的滲入那些作品中,以非自我觀點的立場去感受。那感覺就像一個不斷橫衝直撞的粒子撞上海綿然後被吸附,得以短暫的靜止,與釋放;只不過一旦脫離海綿,又會不由自主的飛奔起來。
總是急速運轉的思緒及從細微處一點一點放大的情緒其實讓我痛苦,但那些卻也讓我深刻的感受到自身的存在。無法評斷這樣的自己是好或不好或需不需要改變。累了的時候我就以藝術、文學作品充電,暫時忘卻自己的步調,以他人的眼去看、他人的心去感受。一次一次的抽離再重回自我,也一次一次的更貼近自我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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