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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一拉腰上的繩索,確認繫牢了,便小心地將自己垂落,彷彿將在舞台上登場的懸絲木偶。由於高處的空曠使風較地面來得強,他在風中稍停,以自己的步調穩住身軀,接著腳便輕觸牆面開始下降。銀白玻璃窗沉默地映著他的身影,是他唯一、也是最忠實的觀眾。
在定點就位後,他將膠棉拖把伸進水桶,洗畫筆般輕輕攪動;又以在蛋糕上抹平鮮奶油的力道,將清潔劑一層層細心塗抹於玻璃窗。細小水柱在碰上玻璃窗的剎那四散成水珠,如海浪拍在岩石上碎成浪花,再化成小溪汩汩流淌,捲走清潔劑雪白的泡沫。最後他像擦拭嬰兒嘴角奶漬般,溫柔地拭去窗上的水痕。他舞動雙手俐落地作業著,削瘦的身軀隨之左右擺盪。他一邊動作一邊哼著小曲,儘管晶瑩的汗珠從臉頰滑落,水花噴濺到他的臉上和身上,他也不以為意。
經過這番刷洗,玻璃窗似乎也跟著鮮活起來。一整片蜂巢般相連的玻璃窗,變成了天空和城市的畫布--雲朵在泳池般的天空徜徉,陽光於窗上反射粼粼波光。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像魔法師捧著擦拭好的水晶球,沉醉地玩賞。
此時,他突然察覺到玻璃窗內的人們--那一張張無表情的臉幽靈似地來去。他張口想過對經過的人說些什麼,這才想起他們無法聽見,而且他們也鮮少抬起頭看一看窗外。玻璃於他們好像一層透明的牢籠。
他不禁有些納悶,究竟這玻璃是為誰而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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