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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逃離這裡   佳樺

 

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

只剩一分鐘!只剩一分鐘!昨天我得罪的牢房大哥,就會衝進這間狹小惡臭的軀殼。

只不過是不小心,打傷了他手下的小囉嘍,來叫囂個什麼勁兒?

可是,對方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他旁邊有個留大鬍子的壯漢,每次洗澡時,都用淫穢的眼光,看著洗澡間大家裸露的肌膚。

別的角色,我是不怕。可是這淫邪的壯漢,男女老少通吃,被他瞧一眼,心底都止不住的反胃。

 

現下,有什麼地方可以逃出去?

 

我是被囚禁的犯人。

被禁閉的地方,地勢低窪,空氣腥臊地像有無數的腐鼠死屍堆爛在底處。陰暗不見天日的一隅,唯一呼吸到空氣,是離地兩公尺高的一小格窗。窗的外面,本來偶有一小隙陽光可以透進來。可是自從七八年前,對面蓋起更高的牢房,本可以照見一絲温暖的自由,也被陰暗及腥臊味掩埋了。

 

在黑不見日的地方待久了,人心也變得黑不見日。

 

大約五、六年前,體內有個魔獸,一直叫喚著低啞的聲音:「醒來!醒來!」

想繼續沉睡,可是腦中魔獸的叫囂聲,尖銳嘶吼地快穿刺耳膜。

這股野蠻的低吼,漸漸地漫涎到軀體、四肢及血管,經由血液再吼叫出來的,已變成狂野的噬血聲。

在獄中,本是安安靜靜的我,竟漸漸地幻化成猛獸。我會暴躁地摔打不鏽鋼杯盤。勞務太繁重,髒話會不自覺地從口中暴濺四射。拳頭變成利爪,撕向我看不順眼的人。我常幻想逃出這座牢籠,倉皇中來不及穿鞋的腳掌,卟卟地踏著泥濘濕黏卻望不見盡頭的長路。那路啊,有陡坡、碎石,荊棘,叢林的草高到遮住視線。匆忙下,我常用手剥開棘刺,卻割破了手掌。

後頭有哨子聲及廣播聲,但我只得趕路。

 

秒針只差三十度,就要一個循環了。

咚!咚!咚!」「閃遠點!」大群草莾的吆喝聲愈逼愈近。眼前似乎浮現那淫笑的賊眼及嘴角露出的金牙。

瞥向床墊下方,有把我私藏了幾年的剔鬍刀。

 

望著那鐵鏽的柵欄,體內的魔獸也在此低吼:「醒來!醒來!」

我慢慢地伸出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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