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梯
經歷百貨公司玩具區的你追我跑,和大叫大哭甚至死命抱著柱子的戲碼,牽著仍是哭得抽抽噎噎的彆扭小孩,總算是站在往下樓的手扶梯上,經過這麼一番費力地折騰,整個人像抽乾的空氣的游泳圈似的無力,現在我滿身臭汗披頭散髮,肯定跟鬼一樣,也顧不得什麼形象,己經沒力氣管這個小人精如何地哭叫,只能當做耳邊風,真的好累,無話可說的老公只會和死黨喝酒練肖話起瘋癲,婆婆則是七早八早往道場衝,要不就是忙拜神進香廟會這些事 …,哎,早知道會這麼累,不結這個什麼婚,都到這一步,想再多也只是怨嘆。
手扶梯緩緩下樓,閃過似曾熟悉的身影,那個在往上樓手扶梯的男人會是他嗎?定睛看! 會是他嗎?這麼多年沒見,說真的自己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他?眼前的這個男人穿著筆挺的三件式西服,髮型也看得出精心設計,腳上是晶亮的皮鞋,從款式作工看得出都是品味不凡的精品,和當年那個成天頂著一頭亂髮、穿著成衣 T恤和褪色牛仔褲的樣子則是完全搭不上的,但是這個看了讓人安心的笑容,我想我應該可以確定應該是他,畢竟四年的大學生涯,有三年半的時間,他總是出現在我跟前跟後,只要我想要吃的,或是交通接送,或是論文報告,不管任何大小事,只要一個眼神,不消說,他都會搞定;但是只靠獎學金和身兼好幾個家教才能完成在台北學業的他,不管天冷天熱都騎著機車,連接送我也是,從不管我窄裙套裝高跟鞋是不是方便爬上機車,也不知什麼是馬卡龍,也買不起LV,更別提會有什麼出國渡假的驚喜,最讓我受不了的是那個鄉下來的土味,偶爾去大飯店或精品店時,要不他什麼都感到新奇的十足的沒見過世面,要不他就是混身不自在的扭捏,總是讓我逛得心浮氣燥敗興而歸,同學間總愛比較男朋友送什麼禮物,而他永遠只有抱歉的笑容,記得最後一次見他時,他嚅嚅囁囁拿著黄金戒指要我嫁給他,看著他喪氣的背影,他不知那時我已經收下經理送的三克拉鑽戒,那年,我只想逃開那個揮之不去的土味…
手扶梯緩緩上升,他笑了,輕輕摟著身旁孕婦,低頭看著手扶梯一階一階往下降,我想,我也該趕緊回家伺候這一群老的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