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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洪遠「變形記評論(立體感)」(頁碼:段落數:行數)

「變形記」的安排,我認為有幾個重點賦予其戲劇張力,塑造出極為獨特及成功的立體感:

第一項是聲音和外貌的改變(嚴格來講,主人翁在變形之後,性格上也逐漸改變,混合「蟲性」和「人性」)與主人翁視覺、聽覺能力的不變,這兩者間的不 一致。

但另一個主軸是,主人翁仍然以日常的思考或解決問題方式,面對變形後的處境。他似乎以「身體不適」理解自己的變形,雖然有所抱怨,但幾乎都不是針對 「變形」而來,而是針對變形之後對日常生活的影響...自我辯護似乎是更為洽當的說法。有一種發展線索「關於變形發生在自己身上後怨天尤人」完全不見跡 象。封閉這條線索,讓這篇故事在與人互動的部份成為重點。主人翁在變形以後,並未自我封閉,仍積極地嘗試「正常地」與人互動,對照他人的態度,落差很大。 針對他人的反應,主人翁仍然維持上述的立場:「...至少大家已經相信他出事了,準備對他伸出援手。這些初步措施將帶來的積極效果帶給他很大安慰。他覺得 自己又重新進入人類的圈子...」(121:3:2-4)這讓設定好的效果可以一直產生特定氣氛。

空間的阻隔(門、牆、沙發)則是這篇故事過場的重要因素,這個故事場景雖小,因為不同的空間要素,讓層次很分明。關鍵在於聲音不會受限於門、牆、沙 發之類的物理阻礙,但形貌會。聲音和形貌是可各自獨立的溝通要素,不知道為什麼,如果門、牆阻隔讓人較為放心,為何主人翁出現在面前時,大家不能以手阻擋 自己的眼睛,讓自己免於恐懼呢?可見,門、牆之類的設置,有效地影響了「臨在」與否的迫近感。門的角色是弔詭的,由變形後的主人翁開啟,或由家人、其他人 開啟,是完全不同的。沙發再隔出一個層次,主人翁媽媽和妹妹在「沒有看見」(主人翁主動躲在沙發底下)的情形下,勉強可以進去房間清掃。唯一能夠與變形後 主人翁毫不膽怯正面相視的,大概只有掃地的老人家。(144:2)

以下以劇情的發展為主,說明幾項知覺能力在故事中的地位:

主人翁格里高爾(後稱格氏)變形之後的聲音特性:「…這分明是他自己的聲音,可是卻有另一種可怕的、嘰嘰喳喳的尖叫聲同時發出,彷彿配音似的,使他 的話只有一開始很清晰,接下來馬上就受到干擾,讓意思變得含混不清,讓人不知道究竟聽得對不對。」(114:3:2-4)這樣的聲音特性,讓格氏基本上還 能傳達人與人之間溝通的訊息,但其速度需放得極為緩慢,才有辦法表達。在前半部,格氏變形後,隔著一扇門,只要放慢速度,講一些極為簡單的訊息,剩下的 (訊息)不足部份,親人便會自己補充,彼此間的溝通大致沒有阻礙。但當格氏欲連珠砲似地澄清自己的處境時,變形後的聲音特性,便造成極大的困 擾。(120:2-3)

開門之後,就是另一番的高潮。由於他變形後的面貌,大家對格氏所講的話語已經被驚恐取代,經典的橋段是格氏在開門後,欲向秘書主任解釋,劈頭講了一 堆自我辯護的言語,換來的反應卻是:「…格里高爾才說了頭幾個字,秘書主任就開始踉蹌倒退,嘴也合不攏,越過顫抖的肩膀盯著他。」(123:2:1-2) 不只是秘書主任這個較有人際距離的角色,連母親和父親都被驚嚇到,因此作者下了這樣的評語:「格里高爾再怎麼懇求也沒有用,事實上人家根本不了解他在說什 麼。」(125:2:3-4)這樣的接觸,讓格氏在後面的劇情,幾乎都不再開口說話:「如果他能開口說話…可是現在他不能開口說話,心裡很是難 受。」(133:1:1-2)

格氏仍然正常運作的部份:視覺、聽覺(130:2:1-4)、(131:3:1-2)。聽覺要「正常發揮」需得「隔著門」,因為這時家人才能講出 「日常的言語」。這反映了,只要變形後的格氏出現在大家(公眾)面前,他就成了一個凹陷下去的黑洞,大家無法不以高度警覺(緊張?)注意他。就視覺來講, 仍算正常,但也面臨逐漸退化的問題,(132:3:3-5)似乎與習慣待在黑暗中有關。

給予格氏最後一次打擊的引發點是,三個房客與家人用 餐的場合。首先,是老婦人忘記將房門關上,格氏看到豐盛的晚宴,(145:2)但自己卻無法進食。聽到了誘人的音樂,格氏終於爬出自己房門, (146-7)打破了大家由默契形成的禁忌:「他不可以私自出房門」。格氏違反禁忌,等於毀掉家裡拮据經濟(?)的最後一根支柱。但房客走了、格氏死了, 全人家便請假出遊並充滿希望地討論未來安排,或許,拮据的經濟壓力只是割不斷格里高爾這顆血脈相連的瘤遺留下的陰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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