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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到山櫻盛開,她馬上睜開了雙眼念念有詞:櫻花樹下有屍體,櫻花樹下有屍體,櫻花樹下有屍體。坂口安吾看太多了吧,我說。她回答:我偏愛梶井的版本。梶井,噢,我知道,在丸善書店丟下一顆檸檬炸彈,年紀輕輕就得了肺病往生的那個。如果他丟的是西瓜而不是檸檬,故事就會很好笑了。我試圖逗她發笑,可是她沒有理我。

  我們在花下慢慢走,風吹過來,花瓣飄落,豔麗的紅色點綴了泥土。我們都沒有說話。我想起結婚以前,她常常寫信給我,有一次寫說,日本到處櫻花盛開,白裡透著粉紅,遠遠看起來像是好幾陀衛生紙黏在樹上。那一年春天她剛滿十七歲,一個人在O城留學。我在大學忙著做實驗,從來都沒有去看她。後來她的信越來越少。一年後她在櫻花樹下拍了畢業照寄給我,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什麼。回國不久之後,她奉父母之命成了婚。我不知道她到底快不快樂。

  忽然,她停下來開口,說:我在想,梶井的肺裡面,是不是塞了很多很多山櫻的花苞,他一咳嗽,就全部奪口而出,綻放開來。聽完她這番話,不知為何我感覺她的嘴唇特別鮮紅,彷彿沾到了血。我連忙摘下了眼鏡,揉揉眼睛。再看一眼,是正常的。可能只是一下子眼花吧,我安心把眼鏡掛回去。這下,我看到的不是她,而是,

 

  一具骷髏,白裡,透著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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