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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日期:2007/10/12

 

  在互道鵬程萬里的季節,我故作清雅地告訴幾名好友,未來想找我,就往在櫻花與海的城鎮裡搜尋吧!好友以為這個地方非日本莫屬了,實則不然,恐機症讓我此生都將與島沾粘在一塊兒,島以外的世界,是烏托幫,是桃花源,是金髮碧眼的胖天使才能飛翔的快樂天堂。我很早就註定了流浪的界線,也住定了簇擁桃花的地方。

 

  我的叛逆期來的很晚,過了四分之一個世紀以後,某日拎起行李假裝到北部找朋友玩,便鮮少回去過。異鄉的生活不是在刻劃的夢想藍圖上旅行,從此就能一帆風順,再高的理想,也得由白米餵飽,才有力氣向上攀爬。於是我餓得爬出台北,接受友人接濟,就近來到埔心。

 

  埔心位於南桃園的地勢較高處,隸屬楊梅,緊鄰龍潭鄉與平鎮市。這是座連「鎮」的規格也談不上的客家庄。它有傳統市場,有7-11,有販賣文具的書局,有屈臣氏,有國小,國中,高中,有國宅,有社區,有座圖書館。可是我無法認同站在這個陌生地方的自己,無法接受自己的能力已然被淘汰的事實,埔心,是挑戰者未能晉級時,走向的失敗區。這裡看似擁有一切,卻沒有電影院,沒有新光三越,沒有生活工廠,沒有精品店,沒有重視營養的生機飲食店......在台北,「成功」無不與「物質」結合;在埔心,果然沒有這一切,沒有夢,沒有感情。

 

  夏天來時,怒怨日正當中;轉眼入秋,悲涼擾人睡夢,冬風凜冽時,我始終將自己縮小在外套裡,萬般不解埔心怎麼可以這麼冷?走回宿舍的途中,萎縮的自我,讓腳步變得飄忽。穿越圖書館對面的廢棄社區,是附近唯一能襯托這身自卑自憐的背景。

 

  一棵開花的樹,斜插在斷垣殘壁中,那粉嫩的色澤,讓我完全停下腳步。

 

  這座島不是真的一株櫻花也沒有。我的故鄉,在一條重新規劃的道路上,種植一整排的「台灣野櫻」。野櫻,毫不辜負野字,就像個精力充沛,但總也吃不高吃不胖的黝黑丫頭,插了滿頭的桃紅花瓣,不說大器,想看它落瓣成雨,恐怕都像下麵條,「嘩」的一聲,又是一手空。指望「台灣野櫻」有著輕薄的花瓣飄謝的美景,怕是會把野丫頭逼成不良少女,嘔氣地再也不肯開花,也就假裝十分喜悅地看著她的花形,頻頻點頭。

 

  埔心居然也有櫻花?我持續站在馬路對面,看著眼前這一幅因為畫面突兀而造成的奇異妥協。埔心的居民來來去去,沒有搭理這棵植物。我以為居民不懂美,很快地卻又推翻這個念頭,這個地方總是如此,無論鄰近的城市有著什麼樣進步的變化,交談的語言經常是客家話,市場裡的小吃、食材,不是糯米就是重鹹口味。我就寄生在這個地方,一邊忿恨,一邊予取予求。

  現在我住在「茶葉改良場」附近的社區,晨昏定醒,到茶改場的產業道路漫步,精神啜飲著茶香。初夏的埔心,午后的雷雨總是一發不可收拾,好不容易今日的烏雲早退,傍晚的天空,是淺黃,攪和著藍灰。屋牆白的被洗得斑駁,磚紅的正透亮,飛機拉抬許久的仰角,目前仍然和雲平行齊飛。蓊鬱的植物景觀,銀晃晃的胖水塔,路面的水痕未乾 雨停的客家庄,一會兒新一會兒更老。我想起被四周建築物夾殺在一角的土地公廟,該去捻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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